伊吹比預定的起床時間還要早一小時睜開眼。
他習慣性的往一旁的溫暖蹭去，蹭沒兩下就驚覺志摩可能會被自己吵醒，而且，現在的志摩大概不喜歡自己這樣撒嬌。很快的把頭挪開，在一段距離之外注視著對方在稀薄的晨光中皺著眉頭的睡臉，懊悔的想，那些困擾的皺褶與明顯到不行的黑眼圈多半是因自己而起。
伊吹悄悄伸出手，指尖輕撫上志摩皺起的眉心。
很想哭、很想哭，但他必須保持笑容才行。
「吶……志摩，拜託你，趕快喜歡上我好不好？」
用氣音說出的乞求在傳達到對方耳裡前就搶先一步的稀釋在過於安靜的空氣中，伊吹收回手，緊握成拳的同時感覺到指甲用力的掐進掌心，些微的痛楚讓他無比清醒。
――到底要不顧一切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志摩離不開自己？
他走出臥室，滿腦子的糾結。
*
在正確的起床時間走出臥室的志摩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被食物的香味吸引走近餐桌，看到桌上擺放的早餐時他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滿臉呆滯地看著身上還圍著圍裙的伊吹。
「藍，這是……？」
「早餐啊～」伊吹笑瞇瞇地回答，久違的看到還沒睡醒的可愛志摩讓他覺得心情好像變好了一些，「志摩快去刷牙洗臉！不快點吃早餐的話會遲到喔！」
「喔，好……」
伊吹把圍裙脫下來，他大概猜得到志摩剛才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不外乎就是『太多了吧！？』或是『怎麼都是我愛吃的菜……？』之類的。他相信志摩選擇吞下吐槽的話是對自己的體貼與溫柔，擅自這麼認為應該不會遭天譴吧？嗯。
他連志摩早餐會吃的米飯的份量都掌握得一清二楚，雖然兩人其實以前也並不常一起吃早餐（因為志摩在休假時通常會睡到下午），但伊吹對於這種小事總是記得特別牢。
因為很喜歡志摩，所以有關志摩的一切他都不會忘記。然而志摩卻……
坐在餐桌邊等待著對方的到來時伊吹不小心陷入了負面思考的迴圈，他抿著唇的憋住好像又快要滿出來的眼淚。
椅子被往後拉的聲響讓他回過神的抬起臉，志摩看似有些擔心的稍微湊近窺視著他。
「你怎麼了？」
「沒、沒有啦！」伊吹扯開笑容的拿起筷子，「快點吃吧！」
志摩好像不太相信他，懷疑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把視線移到面前豐盛的早餐上頭。
「這個是志摩愛吃的，我做了很多喔。」
「嗯……很好吃。」
「太好了～」
看著志摩吃得津津有味，伊吹卻無法打從心底感到開心。他往嘴裡塞了幾口飯，徘徊在內心的某個想法始終揮之不去。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而坐在對面的志摩並未注意到他的異樣。
說沒有心灰意冷是騙人的，伊吹停下筷子的凝視著志摩的黑眼圈。雖然他不想放手，但如果因此讓志摩感到痛苦也並非他所樂見的……呼之欲出的問題像是一把雙面刃。
如果真的會受傷的話，讓自己一個人受傷就好。
懷抱著這種念想，他終究還是孤注一擲的選擇開口。
「那個，志摩……我跟你一起住在這裡，會不會讓你很困擾？」
志摩的筷子僵在半空中，抬起眼的瞬間伊吹就懂了，志摩這是訝異自己怎麼會知道的表情。他勾起了一個自嘲的笑容，目光緊盯著自己放在大腿上握拳的雙手。
「也是啦……畢竟志摩把我忘記了嘛，要志摩跟一個陌生人一起住果然不行吧？昨天、昨天志摩也沒睡好吧？對不起……」
說著說著眼淚就要掉出來了，伊吹明白的，就算是失憶之前的志摩也沒有邀請自己同居的打算。儘管自己已經暗示了很多次，對方卻總是閃爍其詞的假裝沒這回事。所以，志摩果然還是――
「藍，你不要再道歉了。」
堅定的指令讓伊吹的思緒從深陷的灰暗中拔出，他抬起盈滿淚水的雙眼，看見了志摩急切的想要解釋些什麼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這又不是你的錯……真要說起來都是我的錯吧？是我自己失憶的……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伊吹猛力的搖著頭，想要否定志摩的話。
「我昨天的確沒睡好，但只是還沒習慣而已……那個、總之，你不准搬出去。這裡也是你的家吧？而且，你對我來說也已經不是陌生人了吧？我們……已經認識好幾天了……」
「志摩……」
沒有預料到的太過龐大的溫柔壓得伊吹快要窒息，他知道志摩很溫柔，但卻沒想到就算不記得自己了，對方依舊會對自己如此溫柔。這是自己專屬的溫柔嗎？自己可以獨佔這樣的溫柔嗎？忍不住去思考這些蠢的要命的問題。明明一點也不重要。
「不管是一起住、一起睡覺、還是，那個，做愛，我都會試著慢慢習慣的……所以，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哭著點了點頭，伊吹抬起手來想要擦掉眼淚，擦拭的動作卻始終趕不上不斷溢出眼眶的淚水。志摩見狀，拿他沒辦法的抽了幾張衛生紙湊到他眼前。
「別哭了啦。不快點吃早餐會遲到――你剛剛才說過的吧？」
伊吹接過衛生紙之後乖巧的點頭，志摩嘴角揚起的那個略帶寵溺的微笑，讓他感覺自己深負於心的愧疚感減輕了一些。
――『這裡也是你的家。』
志摩所說的這句話，讓伊吹被喜悅沖昏了頭。
……就到志摩恢復記憶之前也好，只有這段時間也好……
儘管，只是虛假的幸福也好。
*
志摩坐上副駕駛座之後伊吹笑容滿面的欺身過去，搶先一步的在志摩之前抓住了安全帶的鎖扣。對方滿臉疑惑的看著自己，而伊吹只是拋過去一個要他放輕鬆的微笑。
「……你幹嘛？」
「幫志摩繫安全帶啊。」
「蛤？」
「我以前都是這樣幫你繫的喔！」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笑嘻嘻的幫志摩把安全帶扣好，伊吹在縮回身子前趁機在對方的耳朵上親了一下。對方睜大了眼的向後躲開，伊吹卻再度逼近。在鼻尖快要碰上的距離中欣賞著志摩惱羞成怒又說不出罵人的話的模樣，他笑彎了眼。
「這個，也要慢慢習慣喔。」
「…………」
志摩沒有回話，伊吹變本加厲的往對方的唇上輕啄了下，這才心滿意足的退開身子。
「我說你啊，不要在執勤時間做這種事……！」
「可是我們之前都是這樣啊。志摩不相信的話可以把行車紀錄器調出來看、」
「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了！」
看著臉皮薄的志摩馬上就泛紅的雙頰，伊吹笑著將引擎發動。
――自己果然，還是最喜歡志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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