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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 | 07

Writer: 風鈴風鈴

Updated: May 26, 2021




其實並不厭惡伊吹的親吻。



志摩被面露焦急的那人壓進床鋪,還來不及反抗就被霸道的吻給堵住了嘴。伊吹眼底的索求和露骨的慾望幾乎將志摩的視野佔滿,他下意識的想要向後逃跑,卻只是讓背部往床鋪內深陷、逃無可逃。


探求的舌尖似乎在渴望著他的回應,但志摩亂成一團的腦袋根本無力處理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伊吹精確的知道他每一個敏感的地方,熟練過頭的舔吻、按壓上乳尖的手指、蹭著下身的炙熱,所有的刺激都讓志摩的身體很理所當然的起了反應,但他的思緒絲毫跟不上這樣的變化。


唯一冒出意識的清晰想法大概只剩下:我怎麼會在一個男人的擺弄下變成這副德行?在失憶之前我到底都跟這個人做了什麼?




不解、困惑、無力。交雜成錯落的黑暗掩蓋了兩人交錯的喘息。




超出常識太多的現實讓志摩在面對伊吹直衝自己而來的欲求時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他沒辦法單純的享受快感,象徵著恐懼的巨浪猶如海嘯般襲上理智的海岸,身體的自主權被強勢的浪花捲入海中,徒留岸上一地的混亂狼藉。



比人還高的浪潮漸漸消退,他好像又聽見了那不祥的雨聲。



潮濕的空氣中不是海水的鹹味,而是淡淡的、混合著青草與泥土的雨水的氣味。似乎,還帶著一絲異樣的鐵銹味。




志摩被伊吹輕咬著唇瓣的觸感拉回現實。雨聲戛然而止。




迷濛的視線中看見了對方急切的渴求,漫長的親吻還持續著,而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被剝個精光。貼近胸膛的伊吹的掌心讓四周微冷的空氣無暇滲透進兩人之間,對方的體溫比自己高出許多,很溫暖很溫暖,身體擅自依偎上去、但理智卻不允許。


想要停止這些過於羞恥的觸碰,志摩努力想要推開伊吹的身子,軟綿綿的抵抗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腕的阻擋下來。伊吹像是早就預料到的勾起笑容,舔吻蔓延至下腹,在肚臍周圍挑弄著的舌尖煽情且躁動,志摩倒抽了一口氣。




被欲望燃燒著的身軀的另一側,是竄上背脊的涼意。


……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




「一未,好喜歡你。」


伊吹真摯的告白在他耳裡聽來卻像令人不安的詛咒。


「好喜歡你……」


一遍又一遍的,刺痛著被恐懼包圍的心。


當伊吹趴伏在他身上哭泣時,志摩彷彿又被那場驟雨壟罩思緒。




他什麼都辦不到,什麼都做不了。




想要回應伊吹的溫柔,但終究還是無法憶起自己究竟是愛上了這個人的什麼,理應要有的回憶只剩絕望的空白。他開始厭惡起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不知所措的目光直盯著沒有伊吹所在的天花板,本應是熟悉的畫面,此時此刻卻有了截然不同的定義。赤裸的身軀在高潮褪去後微微發顫,伊吹的擁抱也無法讓深植靈魂的懼怕消除。他們好似只是在模仿戀人間的相擁,找不到這個舉動該有的意義。




――然後呢?




他不禁這樣問自己。


微弱的嗓音被滂沱大雨殘忍的覆蓋過去,志摩閉上了疲憊不堪的雙眼。





*





志摩拒絕了伊吹想要幫他擦拭掉身上沾到的濕黏液體的好意,他默默的用對方拿來的毛巾擦著自己的身體,擦完之後把衣服重新穿上,眼角餘光瞥見伊吹垂著頭的用端正的姿勢跪坐在床邊低聲啜泣,活像是一隻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大型犬。


他確信自己傷害到伊吹了,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就算對方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連周圍的所有人也都說他們是情侶,但志摩還是打從心底感到困惑。他想找回失去的記憶、想要享受跟伊吹間的性愛、想要……想起以前的自己是怎麼哄對方的。


不安的沉默流竄在臥室,志摩苦惱的想著再這樣下去不可能睡得著吧?他自認很不會安慰別人,糾結了老半天之後把毛巾隨意地扔在床頭櫃上,走下床鋪。


伊吹聽見接近的腳步聲後將頭抬起,濕潤的雙眸、發紅的眼角、滿面的淚痕,狼狽的模樣讓一陣沒有理由的心疼湧上喉頭。他蹲下身子的平視著伊吹怯怯的目光,心想,這跟剛才霸道的把他壓在床上的那傢伙完全是不同人吧?


「……志摩,對不起……」


伊吹道歉的同時淚水從眼眶中滿了出來的沿著臉龐滑下,志摩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心情複雜。接著他想起了前幾天在醫院時伊吹被自己摸頭時好像曾經露出很開心的表情,於是他鼓起勇氣的伸出手、將掌心輕輕覆上對方的頭頂。


試著搓了幾下,細軟的髮絲蹭過的觸感有點癢、卻有些舒服,好像會上癮。


志摩做著不習慣的動作,被摸頭的伊吹先是瞠圓了眼的看著他,愣了好久。就在志摩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的時候,對方的眼淚像是潰堤了似的一湧而出。


「欸、等一下,你幹嘛……?」


被伊吹突然的嚎泣嚇得不輕,志摩正想要去拿衛生紙過來,才剛想站起身子就被對方給用力扯住衣服的下襬。


「……不要走。拜託……」


帶著泣音的哀求過於可憐,志摩別無選擇的繼續蹲著。


「好喜歡志摩……真的真的、好喜歡……」


「聽到了啦……你到底是要說幾次啊?」


直率的表白讓志摩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直至目前為止的人生中從未遇見過跟伊吹相同類型的人――坦率、毫不隱藏的展露愛意、喜歡撒嬌、而且,真的有夠像大型犬。大概也是第一次碰上一個這麼喜歡自己的人……比起自己還要喜歡自己,到底是為什麼?這樣的自己真的值得伊吹喜歡嗎?


呼之欲出的問句讓志摩差點就不假修飾的脫口而出,他在話語溜出嘴邊前斟酌了一下字句,小心翼翼的問著,「那個、藍……可以問一下你到底是喜歡我哪裡嗎?」


聽到這話,伊吹吸了吸鼻水後綻開了一個美麗卻悲傷的笑容。




「――因為是志摩,所以喜歡。」




感覺根本答非所問,卻好似又精準的擊中了靶心。




志摩被打敗了的苦笑了一下,把掌心朝上的放在伊吹眼前。


「手。」


「……嗯?」


「你難道要在這裡跪一整晚嗎?」


總算是意會到了他的意思,伊吹欣喜若狂的抬起手、穩穩的被他的掌心接住。志摩在握住了對方的手時感到一陣莫名的害臊,有夠想馬上鬆手、但看著伊吹兩眼放光的模樣又實在辦不到。


他就這樣把重新振作起來的大型犬牽到床上,志摩好像看見了對方很有精神的豎立起來的耳朵。


「那個、我真的可以睡在床上嗎……?」


「不然你要睡哪?」


「沙發……之類的……」


嘆了口氣,志摩將猶豫不決的伊吹塞進枕頭裡躺好,蓋上棉被。


「你不是說我們都是一起睡的嗎?說不定這樣可以讓記憶恢復……不是嗎?」


伊吹愣愣的點頭,藏不住的喜悅漫上嘴角。


看著對方總算是不哭了,志摩鬆了口氣的也躺進床鋪裡頭。


伊吹哭泣的臉龐讓他產生一種熟悉的焦躁感……好像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不、應該是更深沉、更難以形容的……再多的他也想不起來了。


加大的單人床躺兩個男人其實綽綽有餘,但伊吹似乎很想跟他擠在一起睡,感受到對方靠近的體溫,還在試圖抓住回憶的輪廓的志摩皺著眉的側過頭,看見伊吹期待的目光。他不曉得對方是在期待什麼,但要是一直被這樣盯著看任誰也睡不著。於是志摩飽含嘆息的出聲勸阻。


「……快睡,明天要值勤。」


「嗯。志摩晚安。」


「……晚安。」


伊吹很乖的閉上眼,但把頭湊近了他的手臂。


輕輕的、微熱的吐息噴灑在身側,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的志摩被伊吹規律的呼吸聲削弱了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睡意,他在寂靜的黑暗中努力的尋找著過往的軌跡。




幾乎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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