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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吹在點完名之後苦惱的看著教室角落那個空座位,姑且還是問了一下班上的學生,「你們有人知道志摩同學去哪裡了嗎?」
底下的學生一片搖頭,大家看上去都漠不關心的樣子讓伊吹更加煩惱——雖然他也明白,要他們發揮友愛之心去關心一個幾乎沒有來上課的同班同學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伊吹歎了口氣,翻開講桌上的課本。
「那……我們就先來上課吧。欸?上次上到哪?」
「第三章第二節。」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班長九重推了下眼鏡的回答著,語氣中盡是無奈,「伊吹老師,你好歹也記一下自己的上課進度好嗎?每次都要學生提醒你很不像話欸。」
伊吹笑哈哈的抓抓頭髮,不在意的說,「有什麼關係~~~九重你其實也很喜歡提醒我吧?」
「……並沒有。」
「不要害羞啦~」
「…………」
被九重翻了個白眼,伊吹笑吟吟的開始上課,但途中還是一直用眼角餘光瞄著那個空座位。
志摩一未……到底是又跑去哪裡鬼混了啊……?等一下下課一定要去把他抓回學校!嗯!
伊吹在下課鈴聲響起之後就匆匆的把課本跟教具交給九重要他幫忙拿到辦公室,不理會對方滿臉的不情願,飛也似的衝出校門。
記得上次是在附近的公園逮到志摩正在跟幾個別的學校的學生打架,這次不曉得會在哪裡……?伊吹憑藉著敏銳的直覺,一路奔跑到河堤,果然看見了某個正悠哉躺在草地上滑手機的身影。
像是怕驚擾到野貓似的,他躡手躡腳的接近,在快要靠近時志摩就抬起眼發現了他,瞠圓了的雙眸中充滿訝異,彷彿在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伊吹得意洋洋的雙手叉腰,「因為我是你的班導師啊!」
聽到這話,志摩一臉嫌惡的皺起眉,「……我什麼都還沒問欸。」
「哼哼,不用開口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了!志摩醬我們回學校吧!現在是上課時間喔!」
「不要。」
對方懶得搭理他的躺回草皮上操作著手機,見狀,伊吹蹲下身子直盯著志摩那張淡漠的臉,不放棄的繼續勸說。
「待在這裡一點耶不好玩喔!學校裡面有同學、還可以上很多有趣的課,比起在這邊浪費時間去學校一定更——」
「我才不是在浪費時間。」志摩冷淡的反駁著,把手機螢幕湊到伊吹眼前,「我在賺錢。」
眨了眨眼,沒幾秒就看懂這是買賣股票的頁面,伊吹一時語塞。
「比起上無聊的課、跟幼稚的同學玩友情遊戲,賺錢比較實在。」
「呃、可是……」
「伊吹老師,你打擾到我了。」
「……唔……」
雖然不到趾高氣昂,但伊吹知道志摩根本不把自己看在眼裡,他決定要個對方來個下馬威。畢竟志摩不管多成熟本質上就是一個高中生、內心深處一定還是存在著對於校園生活的美好憧憬的吧!
於是伊吹一把扯住了志摩的衣領,把臉唰地貼近、兩人的鼻尖只差一點點就要碰在一起。
他熱血沸騰的吼著,「錢乃身外之物,青春是無價的啊!你難道要這樣放棄揮灑自己的青春嗎!?」
一陣近乎尷尬的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伊吹因為激動而不穩的鼻息噴灑在志摩臉上,瞪大的雙眼被對方毫無動搖的冷淡霸佔,伊吹過沒幾秒就認輸的鬆開手,垂下了發燙的臉,懊悔的用雙手抱著自己的後腦勺。
「……既然知道很羞恥那幹嘛還硬要說?笨蛋教師。」
「臭小鬼閉嘴啦。」伊吹忍不住的回嘴,自言自語般的低聲罵著,「可惡……」
「伊吹老師,你太吵了。」
「你跟我回學校我就不吵!走吧!」
伊吹拉住了志摩的手腕,但是馬上就被甩開,他氣急敗壞的想要又抓一次、卻被志摩靈巧的閃過,窮追不捨的舉動讓志摩不悅的咋舌,作勢就要起身逃跑。伊吹當然不會輕易的放他走,情急之下整個人撲了過去——
伊吹當然不會輕易的放他走,情急之下整個人撲了過去,一把抓住志摩的雙腳把對方架到肩上。
「——喂!放我下去!!!」
被扛起來的人拼命的掙扎著拍打他的背,語調聽起來難掩驚慌,伊吹抓緊了對方的身子不讓他有逃跑的機會,哼了一哼的想著,果然只是個臭小鬼。
「我要報警了喔!我要跟警察說老師性騷擾我!!!」
「這是必要的手段、才不是性騷擾!」伊吹理直氣壯的捏了一把志摩的屁股,「——而且,我是你的班導師,我只是來把逃課的學生帶回學校,警察才管不了我呢~」
眼看伊吹已經離開河堤走到上面的步道,旁邊經過的幾個人都用神奇的眼神看著他們倆,志摩漲紅了臉的壓著嗓音罵,「嘖……!卑鄙小人!」
「隨你怎麼說~」
「臭大便!渣男!雞雞小星人!」
「前面兩個無所謂,最後一個我可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我的雞雞可是很大的喔!不准你那樣說我!」
「無所謂啦快點放我下去!!!」
志摩重重的捶打著他的背,但伊吹毫不介意,臉上反而還露出笑容。
「志摩醬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不多吃一點的話是長不高的喔~」
「……」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中午可是都是兩份便當的耶!所以你看,我現在身高很高力氣也很大~都要多虧了高中時吃很多的我喔!」
「…………」
「志摩醬你有沒有在聽啦?中午有便當可以吃嗎?還是有零用錢可以去買吃的?」
被自己扛在肩上的那人安靜了下來不再掙扎,安分到很不對勁。伊吹有點擔心志摩是不是因為羞恥過頭而暈倒了,畢竟正處青春期的高中生內心都很纖細、要是太欺負人造成心理創傷就不好了……思考著這些事情的同時肩上的志摩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伊吹試著晃了晃對方的身子。
「喂、志摩醬!志摩醬?你還好嗎?」
「……」
仍舊毫無回應,伊吹嚇得趕緊把人放下來想查看志摩到底是怎麼了,沒想到才剛把人放到地上、還沒能看得清楚臉色如何,對方就往學校的反方向拔腿狂奔。
伊吹傻眼的看著志摩的背影,一邊追上去一邊氣憤的吼著,「你這個臭小子居然裝死!?」
「是伊吹老師你太容易被騙了!」
「別想跑――!」
呼嘯過臉頰的風將炎熱的夏日沾黏在肌膚上,一點涼爽的感覺都沒有,反倒是讓正在激烈運動的身軀變得更熱。伊吹拚了命的邁開大步向前跑,過沒多久就抓住了氣喘吁吁的志摩的手腕。他對上氣不接下氣的那人綻開了一個勝利的笑容。
「想跟我比跑步,你還早了一百年呢!」
志摩咂了咂嘴,用手背抹掉下巴上的汗珠,「……有夠煩……」
「好了、快點跟我乖乖回學校吧!想要玩股票的話在教室也能玩吧?你只要乖乖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要做什麼都沒關係喔。」
「呿……」
「對了,中午你過來教師辦公室吃午餐,我要好好監督你!」
「蛤?」
「誰叫你這麼瘦!」伊吹伸手過去捏了一下志摩的腰,惹來對方的一個瞪視,「不多吃一點的話不僅會長不高、還很不健康!」
「囉嗦死了。別隨便摸我!變態教師!」
志摩氣呼呼的這麼說,跺著腳的轉身就走,伊吹笑呵呵的追上,低頭看著志摩因為剛才的跑步而潮紅的面頰還有鬧彆扭的表情,不知怎的,突然覺得這傢伙好像有那麼一點可愛。
「吶吶、志摩醬你喜歡狗對不對。」
被他這麼一說,硬是要加快腳步走在前面的志摩的身子肉眼可見的僵了一下,伊吹馬上就知道自己說中了,笑嘻嘻的撞了下對方的手臂。
「嘿嘿~老師我很厲害吧?有沒有很佩服我?」
沒有理睬他的自誇,志摩撇了撇嘴,「……你怎麼知道的。」
「直覺喔!老師我啊,直覺很準的!」
伊吹翹著鼻子的這麼說,其實他是瞎扯的,只是因為剛剛在混亂中把人扛起來的時候扯下了志摩的褲頭、無意間瞥見了對方的內褲鬆緊帶上面是一圈可愛狗狗的圖案――但伊吹是不可能說實話的,不然又要被指控是偷看學生內褲的變態教師了,哼哼。
志摩聳聳肩,像是不相信他的直覺論。
「志摩醬很討厭學校嗎?」
「沒有……討厭。只是覺得很無聊。」
「會玩股票也不是缺錢囉?我看你家裡環境還不錯嘛~」
「沒有缺錢。只是、」
「很無聊?」
「……嗯。」
「那――放學後要不要來我家?」
「啊?」志摩露出一臉『話題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啊?』的表情。
伊吹揚起嘴角,攬住了志摩的肩膀,把嘴湊到對方耳邊神秘兮兮的說,「我家的狗狗會後空翻喔!要不要來看看~?」
「……」
沒有說話,志摩用十分奇妙的眼神來回審視著他的臉,伊吹這才注意到自己剛剛好像在無意間脫口而出了一句很不得了的話,趕緊鬆開抓著志摩的肩膀的手,乾笑了幾聲。
「伊吹老師,你如果常常跟學生說這種話的話,小心被學校開除。」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家真的有狗狗!雖然不會後空翻,可是吃飯跟睡覺的時候很可愛、還很會撒嬌喔!」
「吃飯跟睡覺的時候很可愛……?」
「總之就是無論做什麼都很可愛啦!怎麼樣?要不要來看?」
「……不要。我有點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就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了嘛!」
一路上吵吵鬧鬧的,他們兩個總算是回到學校。
走到校門口時他們被一群穿著運動服跑步的人阻擋了去路,志摩皺著眉頭的向後退了一步的想要避開人群,伊吹卻是兩眼放光的躍躍欲試,朝帶隊的體育老師陣馬揮了揮手。
「陣馬桑!我們可以加入你們嗎?」
被叫住的那人轉過頭露出笑容的對他比了個讚,於是伊吹便拉著志摩的手就要跟上那群學生的腳步,「志摩醬我們跟他們一起跑馬拉松快點快點!」
「……伊吹老師,我覺得你沒有搞懂馬拉松的定義、」
志摩的吐槽沒有傳達到已經混入了那群學生的伊吹的耳裡,他邊跑邊向後喊,「志摩醬快跟上!」
「誰理你啊!我要回教室了!」
「要乖乖上課喔――」
被志摩比了一個中指,伊吹看著對方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乖乖踏進建築物裡頭的身影,甚感欣慰。
*
午休時間到了。
鐘聲還沒結束志摩就拿著手機走出教室,也不管老師還沒說可以下課、班上的其他人都在他背後竊竊私語。他大力的把教室的門甩上,一股揮之不去的煩躁感盤踞在胸口。
原因不外乎是他的班導師——伊吹藍。
咂了咂嘴,志摩沒打算聽他的話到辦公室裡吃午餐,但他今天忘了拿便當就出門,身上也沒有足夠的現金可以買午餐……志摩翻了翻口袋,發現自己只剩下一個一百元的銅板。
無可奈何的他又不想求助任何人,腦筋一轉的想到,如果去家政教室的話應該可以自己隨便煮點什麼果腹。
暗自決定之後志摩拐了個彎,在他注意到有人也要拐彎時已經來不及煞車了,整個人狠狠的撞了上去。
「——痛、」被反作用力彈得後退了好幾步,還好志摩有即時穩住身子才沒有跌倒,他摀住發疼的鼻樑,下意識的跟那人道歉,「對不起,你還好嗎?」
「志摩醬你走路都不看路,很危險耶。」
熟悉的嗓音讓他一愣,抬起眼,那個煩人的笑容霸佔視野。志摩馬上收起了自己臉上抱歉的表情,厭惡的皺眉。
「……你明明自己也沒在看路。」
小聲的吐槽沒有被伊吹放在心上,志摩正想要若無其事的離開,就猛地被伊吹扯住後頸上的衣領。
「志摩醬——我不是要你中午來辦公室吃午餐嗎?還想逃跑?」
「……誰要去啊!?」
「嗯?那你剛剛是要去哪裡?那邊沒有在賣吃的喔。」
伊吹疑惑的語調讓被逼問的志摩節節敗退,他不情願的咬著唇,好不容易才說出實話,「……我忘了……」
「志摩醬你說什麼我聽不到耶?」
「我說!」志摩氣急敗壞的轉過頭,怒目瞪著伊吹那張蠢得要命的天真的臉,「我忘了帶便當啦!中午沒有午餐可以吃!!!」
伊吹聽到他的話之後喜上眉梢,像是發現了他的小秘密一樣竊笑著,「呵呵,志摩醬你也滿冒失的嘛~我帶了兩個便當,一個分你吃吧!」
「……你哪來兩個便當……?」
「唉唷,就晚上加班要吃的啊!」伊吹笑嘻嘻的拖著他的衣領就往辦公室的方向走,「當老師也是很辛苦的喔!」
「我又沒說要去你別拉我!放手!」
「才——不——放——」
志摩別無選擇的被帶進辦公室,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覺得極度羞恥、但又不敢大力掙扎怕引來更多好奇的目光。於是他就這麼看著伊吹從後背包裡頭掏出兩個用布包著的便當跟餐具,正想要認命的伸手接過,對方卻直直的往外走。
「等、你要去哪?」
「嗯?吃午餐啊~」
伊吹不以為意的回答讓志摩更加困惑,「不是要在這裡吃?」
「這裡很多人耶。當然要去一個沒有人會打擾的地方慢——慢的吃啊~」
「…………」
伊吹衝著他露出一個燦笑,但志摩實在很難相信這個變態教師沒有圖謀不軌。
他深切的感覺到了危險,但又無法逃脫。
……真是的……
被打亂了所有的計畫,志摩無可奈何的跟在伊吹後面,對自己的自亂陣腳頻頻搖頭。
*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地處偏僻的數學準備室,伊吹一邊哼著歌一邊拉了一張木頭椅子給志摩坐,自己則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那張有著舒服椅背的高級工學椅上。
「志摩醬,這個便當給你~」
接過對方手裡的便當,志摩打開盒蓋,發現白飯上面的圖案是……呃……?????
他緊擰著眉頭的盯著那兩顆位子尷尬的梅乾。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旁邊那兩條用海苔剪出來的像是括號的圓弧條狀物在梅乾完美的襯托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對豐滿的胸部……
志摩疑惑又傻眼,一方面覺得怎麼可能有人會在便當上面畫胸部啊、一方面又認為要是是這個變態教師,好像又不無可能。
他還沒把疑問問出口,就看見對方打開來的便當,白飯上裝飾的是意圖明確的兩個切半的水煮蛋跟一根大香腸,志摩瞬間更加肯定了伊吹這傢伙就是個變態的事實。
「志摩醬,怎麼了嗎?快點吃啊。」
面對伊吹的催促,志摩撫著發疼的額頭,拿著筷子的手始終不曉得應該從哪裡開始吃比較好……應該說,他真的無法直視這個充滿性暗示的便當。
「……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對啊!很厲害對不對?」伊吹得意洋洋的邊嚼著嘴裡的飯菜邊自誇,「我還會做其他的造型便當喔!今天的算是小case~因為沒什麼時間所以只好隨便做了雞雞跟ㄋㄟㄋㄟ……很像對不對~」
「沒時間還搞這個……」
志摩小聲抱怨的說著,一口氣把兩顆梅乾放進嘴裡,再用力的把海苔拌進白飯裡頭,這才總算能稍微心平氣和的開始吃便當。
邊吃邊偷偷的瞅見伊吹把食物塞滿嘴的模樣,志摩心想這人也未免太像松鼠,一口一口的吃著撇除奇怪的造型、味道其實很不錯的便當。
「對了,志摩醬,你要是再這樣逃課下去的話這學期的出席率會不足,暑假的時候會被強迫來補習喔~」伊吹用沾黏飯粒的筷子指著他,繼續說,「你也不想要暑假來學校吧?從明天開始要乖乖上課喔!」
「哼……」志摩聳聳肩,不想回話。
「我會跟其他老師說一聲,你上課的時候只要不吵鬧、要做什麼都可以~」伊吹綻開笑容,「志摩醬那麼聰明成績那麼好,如果因為缺課太多被留級不就太可惜了嗎~」
「不用你多管閒事……!」
志摩咬牙切齒的這麼說,卻發現伊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他傻愣的看著對方伸手過來幫他拿掉掛在嘴角的飯粒、然後一口將那個白色米粒舔進嘴裡,志摩整個人凝固在原地,完全無法理解這傢伙這樣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班導師的工作就是多管閒事喔——志摩醬可以盡量依賴我,沒問題的~」
嘴巴一張一合的說不出一個字,志摩感覺自己的雙頰湧上了一股難以置信的熱度,他惱羞成怒的蓋上已經吃完了的便當盒的蓋子,起身就要離開。
「欸欸欸志摩醬!等一下啦!我還想跟你聊天耶!」
「……恕不奉陪!」
大力甩上準備室的門,志摩已經不曉得擾亂思緒的究竟是羞恥還是生氣,但伊吹的指尖觸碰到自己嘴角時沾附上肌膚的體溫,是他從未體驗過的觸感。
……可惡。那個變態教師。
在心底罵了好幾遍,志摩始終無法平息臉上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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