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志摩，如果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你今天晚上會想做什麼？」
「……只要能跟你待在一起就好，什麼事都不做也沒關係吧。」
*
事情來得非常突然。
原本已經陷入熟睡的兩人猛地被像是手機所發出來的劇烈震動聲吵醒，志摩不耐煩的皺起眉頭，見伊吹還縮在自己懷裡掙扎著不想起來，他沒辦法的伸出了沒有攬著伊吹的那隻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
螢幕逸散出的強光讓志摩反射性的在黑暗中瞇起眼，緊盯著那一個個像是毫無盡頭的不斷跳出來的通知。
國家級警報……？欸……？
總算是看懂上頭寫了什麼後，他啞口無言。
「……志摩……怎麼了……？」
伊吹低啞的嗓音貼近耳邊，志摩愣愣的將視線挪到正在揉眼睛的那人身上，看著對方滿臉的疑惑，手上的手機還在持續發出間歇性的震動。強烈的力道竄進緊握的手心，彷彿觸電，志摩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下意識的收緊了攬著伊吹的身子的那隻手。
「……志摩？」
「伊吹……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什麼啦？神秘兮兮的。我好想睡、」
「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
「……嗯？」
「我說！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
「志摩你在說什麼啦？還在作夢嗎？」
伊吹的問句裡頭帶著戲謔的笑意，志摩卻完全笑不出來。
他蹙眉的把手機湊到伊吹眼前，要他自己看清楚。
「好亮好亮……志摩你的手機螢幕真的太亮了啦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這樣很傷眼……睛……欸！隕石群墜落？」
伊吹驚訝到提高了五倍的音量讓志摩頭痛加劇，他對上了對方驚慌失措的眼神。儘管黑夜裡光線稀薄，那顯而易見的慌張還是能透過彼此間不安定的空氣感覺出來。
「……怎麼辦？」
伊吹顫抖無助的嗓音讓志摩心疼。
其實，比起自己，他更擔心伊吹。
輕嘆口氣，志摩放下還在震動的手機，用兩隻手緊緊抱住伊吹。
「——繼續睡吧。」
他聽見自己這麼說。
*
伊吹被志摩緊緊的抱著，儘管對方一臉的淡然，但他察覺到那攀著自己背部的指尖大概已經用力到泛白。
靠近的呼吸與體溫和周圍的黑夜融為一體，就像先前無數個夜晚那樣。
還以為，這是會延續到永遠的日常。
窗外傳來奔跑的聲音、喊叫的聲音、車子奔馳而過的聲音。各種混亂的聲音雜合在一塊兒，的確很有末日的氛圍。
――逃到哪裡都沒用的吧。就算如此還是想做些最後的掙扎。也許這就是人類不想死的本能。
伊吹抓皺了志摩胸口的衣料，他抬起臉，望著對方溫柔的目光，方才的不所措好似都變成了溫暖的怦然心動。輕笑出聲，伊吹沒能順利的憋住淚水。
「……志摩。」
「嗯？」
帶著鹹味的眼淚浸濕了枕頭，志摩的指尖輕觸上他的眼角，小心翼翼的拭去不斷湧出的晶瑩液體。
「志摩的家人……沒關係嗎？不回去嗎？」
「現在出門也只是塞在路上而已。」
「真的沒關係？」
「沒關係。」
志摩堅定的語氣讓伊吹的眼淚潰堤，模糊的視野中，都是那熟悉的微笑。
「你也是我的家人，不是嗎？」
「嗯……」
「你啊，真的是有夠愛哭。」
笑著說完之後，伊吹看見了志摩泛紅的眼角。
「――我愛你。」
突來的告白令伊吹微微的瞪大眼，胸口像是被重重的壓住，無法順利呼吸。已經很短的句子，在伊吹耳裡聽起來更是短到不行。
希望可以長到永遠不要結束。明明是這麼希望的……
「是因為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以志摩才這麼坦率的嗎？」
「嗯。」
「可以，多說幾次嗎……」
「要我說幾次都可以。」
一遍又一遍的、一次比一次刺痛在心上的，甜到不行卻在舌根留下無窮的苦澀的告白，縈繞耳邊。
世界末日，也許並不是什麼壞事。
伊吹嚐著深入骨髓的幸福，感受著志摩的溫暖與氣味，悄悄的這麼想。
*
「志摩不怕死嗎？」
「不怕啊……應該說，我本來就沒有很想活。」
「不想活跟想死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吧？」
「嘛……也許是吧。」
「不准死喔。」
「呵……我現在已經不會那樣想了。不想活什麼的。」
「為什麼？」
「……當然因為你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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