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一體兩面的。
幸福的反面,是醜陋的獨佔慾。像是影子般潛藏於表面下的濃稠的黑暗,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增生、膨脹,直到觸碰到裝著靈魂的容器的邊緣。
它們會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撐破屏障,蜂湧而出。
淹沒所有的理智。
*
搬家的這天伊吹心情很好,雖然整天都在辛苦的爬上爬下,但他的臉上始終掛著開心的笑容,而且還一邊用鼻子哼著歌。
「你是在哼什麼歌啊?」志摩一副累得半死的樣子坐在地上休息,抬起眼,不解的看著他,「有沒有認真搬?」
「我很認真好嗎!那些都是我搬上來的!」理直氣壯的指著在角落堆疊著的好幾個紙箱,伊吹隨即笑嘻嘻的蹲下身,用脖子上的毛巾幫志摩擦汗,「志摩醬不覺得心情很好嗎~?」
注意到他的毛巾上已經沾滿汗水後志摩馬上躲開了他的動作,不悅的砸了砸嘴,「……不要拿擦過汗的毛巾擦我!」
「有什麼關係!這邊還是乾的啊,我還沒擦過喔!」
「騙誰啊!不要過來!」
「居然說「不要過來」……太過分了吧志摩醬!怎麼可以對最愛的人說這種話!」
聞言,志摩停下了閃躲的動作,勾起一個略帶無奈的笑容,「什麼啊?「最愛的人」?」
「不是嗎?」
伊吹把臉湊過去,在僅僅只有三公分的距離中,用期待的眼神注視著志摩。他只撐了三秒鐘就投降了,用敷衍的語氣掩飾害羞,但似乎成效不彰。
「……是啦是啦。最愛你了。」
「我就知道――好開心!志摩,來親親~~~」
伸手推開伊吹的臉,志摩站起身子。
「等搬完東西再說。走了啦,我們去搬沙發。」
「欸――親完再搬!」
「誰理你。」
「剛剛才說最愛我的!志摩這個負心漢!」
「是是是。」
「志――摩――」
*
伊吹一邊哼著歌一邊打開紙箱,他看到最上層的書之後馬上就發現自己拿錯了,這箱是志摩的才對。
不過……這是什麼書啊?連書名都看不懂,真怪。
他好奇的把那本雖然看起來是小說但厚度很不科學的書拿起來翻,在他還在驚嘆的時候,突然,一張紙片掉了出來。
一開始還以為是書籤,伊吹原本想撿起來放回書裡面夾好,但他把那張紙翻過來一看……這是?
是一張照片。
志摩跟一個女生站在東京鐵塔旁、對著鏡頭笑得很開心的照片。
停滯的空氣讓伊吹感覺十分窒息,拿著照片的那隻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隨之凝固。
難道是……妹妹?不對,志摩之前有給他看過家族合照,裡頭沒有這個人。
……怎麼想都是前女友吧……
伊吹抿著唇,還在試圖理解湧上胸口的那股異常的情緒究竟是什麼,房門應聲開啟,他連忙把照片塞進自己的褲子口袋。
「伊吹,你有看到我的――啊、原來在這裡。」
「呃、嗯,這箱是志摩的,我搬錯了……」
把那本書放回原位,伊吹將紙箱往志摩那邊推,大腦還處於一片混亂的狀態,他看著志摩狐疑的目光,扯開了一個逞強的笑容。
「怎麼了嗎?」
「沒、沒事啊!志摩你快回去整理東西吧,我也要繼續整理了,東西好多喔哈哈哈、」
「你也知道你的東西很多,尤其是漫畫跟CD、」
「好啦好啦,我會好好整理,志摩醬你放心。」
總算是把還想繼續碎念的志摩推出房間,伊吹失去力氣的癱坐在地板上,從口袋裡拿出那張照片,緊盯著不放。
為什麼志摩會留著這張照片?難道是捨不得丟?還對前女友念念不忘?
好在意……好在意,超級在意,無敵在意。
伊吹扁了扁嘴,對於想要把這張照片撕成碎片然後拿去燒掉的自己感到非常的自我厭惡,簡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原來,對志摩來說,前女友還是有一定的重要性的嗎?雖然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但對當時的志摩來說,是重要到就算分手了也捨不得丟掉合照的程度的人嗎?
好在意。
但問這種事情會不會很惹人厭?如果被志摩覺得我心胸太狹窄、被志摩討厭了該怎麼辦……
糾結了老半天,伊吹還是覺得自己問不出口。
默默的把那張照片扔進某個抽屜裡,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對志摩的情感遠比想像中的還要沉重許多。
想要獨佔志摩的一切。
不想讓任何人搶走……就算,只有一點點也不行。
這樣的想法,是可以被允許的嗎?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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