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苦。
因為志摩什麼事都不跟我說、什麼事都放在心底……明明，那個也是跟我有關的事情不是嗎？
伊吹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水，他不明白志摩剛剛為什麼要那樣問，而他也不明白自己幹嘛照實回答。說出口之後志摩的表情出乎意料的難看，而他也察覺到了，那句話彷彿在他們兩人之間劈出了一道無法挽回的鴻溝。
……連說謊都辦不到，真的是蠢死了……
溫熱的液體不斷從眼角滑落，伊吹已經懶得伸手擦眼淚了，他邊走邊哭的想著，沒辦法及時抓住犯人害志摩受傷、還說了那種話傷害對方的自己，到底還有什麼資格說想要待在志摩的身邊？
……放手吧。
不要追上去了。
無論是志摩轉身離去的背影，還是自己喜歡志摩的心情。
目送著他們漸行漸遠，直到連拉長的影子都消失在視野之中，痛苦總會平息的。
就算只有自己留在原地也好。
伊吹蹲在電線杆旁，用一種想要將折磨自己的靈魂藉由淚水全都排出體外一般的方式哭泣，久久無法停止。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嗎？
伊吹時至今日才明白，自己也許，在遇到志摩之前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儘管如此痛苦，喜歡的心情還是在慢慢膨脹。
最後，變成淚水溢出靈魂。
*
伊吹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昨晚幾乎哭了一整夜，回到家之後他糊裡糊塗的就睡著了，沒洗澡也沒換衣服，連棉被都沒蓋。
張開因為哭過頭而腫起來的眼皮，伊吹發愣的坐在床上，門鈴響亮的聲響不絕於耳，那種按法似乎是打定主意在他應門前都不會罷休。
他不耐煩的抓了抓頭髮，心想，哪來這麼煩人的快遞啊？話說，是快遞嗎？自己又沒買東西……
伊吹無奈之下只好起身應門，他打開門之後看到是志摩站在門口，差點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欸？志摩？」
「你……」
志摩盯著他的臉欲言又止，伊吹有點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好。驚訝？開心？難過？生氣？他不知道，於是只好發愣的任由無聲的空氣流淌在兩人之間。
「……站在這裡說就好。」志摩搶先打破沉默，皺起的眉間似乎是在煩惱著什麼，「我只是要說，我之後可能會被調去搜一，所以、」
「我知道啊。」
伊吹像是在賭氣的打斷了志摩的話。
他對於志摩無謂的慎重感到很可笑，如果只是這件事，幹嘛還特地在休假日跑來我家啊……隱瞞了那麼久擺明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隨便傳個訊息跟我說不就好了嗎？
「……你知道？」志摩看上去十分訝異。
「嗯。沒事的話就再見了。」
簡短的回應著，伊吹作勢就要關上門，但志摩突然伸手抓住了門板不讓他關上。他驚訝的抬起眼，志摩的眼中帶著他從未見過的奮不顧身。
「伊吹、等一下！你剛剛說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對於志摩的追問，伊吹好不容易才壓抑下的生氣和難過通通一股腦兒的從喉頭滿了出來，他失去力氣的放開了握著門把的手，還未消退的紅腫的眼眶、再度漫上酸澀的感覺。
「反正志摩什麼事都不肯跟我說……我無所謂喔，真的……無所謂……」
他已經不想再哭了。
可是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模糊的視野中，他看到志摩焦急的表情，心想，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明明都打算要當個成熟的大人瀟灑的放手的，事到如今怎麼還是、
「這個……可不是無所謂的表情。」
志摩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似的嗓音聽上去讓人窒息，伊吹垂下了頭，下一秒就感覺到對方輕撫上自己的臉。
「伊吹，我不是故意要隱瞞的，對不起。」
聲音好溫柔。太溫柔了。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要對我這麼溫柔？
伊吹咬著唇，志摩掌心的溫度越是溫暖，就讓他覺得心臟越痛。
他自暴自棄的扯下了志摩的手，看著對方滿臉的愧疚，堵在胸口的情感再也按捺不住的爆發出來。
「都說了我無所謂……志摩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用管我吧？反正我、我跟志摩不一樣，是進不了搜一的笨蛋……」
話還沒說完，志摩向前跨了一步的將他緊緊抱住。
像是要把兩副身軀揉合在一起的力道，令伊吹難以呼吸。
「……怎麼可以不管你……
喂。
伊吹。
你說，待在我身邊很痛苦。我也是啊。
可是，沒有你在身邊的話……我大概會痛苦到想死。
這種說法很自私吧？對不起。
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就算我們不能一起工作了，我還是……」
――我還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伊吹聽見志摩這麼說。
他以為自己在作夢。
在無數個輾轉難眠的，抱著志摩卻無法訴說心意的夜晚，所作的夢。
眼淚還在流。
志摩溫柔過頭的目光融化在被淚水浸濕的視野之中。
他扯住對方背上的衣料，邊哭邊罵了句笨蛋。
「對不起，是我太笨了。沒能早點說出來，對不起……」
志摩輕拍著他的背，不斷的道歉。
――吶、我喜歡你。你呢？
像是在夢裡才會聽到的話在耳邊響起。
伊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停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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