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吹把裝著熱騰騰的白飯的碗放到志摩面前的桌子上,對方直盯著電視的目光一秒也不曾停留在他身上,他假裝不在意的坐了下來。
儘管有餐桌,但他們總是坐在客廳的矮桌旁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只要是在他家都是這種模式,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伊吹往炸雞塊上頭擠美乃滋的時候目光沒有看著食物,反倒是一直注視著志摩專注的側臉。
新聞主播沉穩的聲調流過耳邊,伊吹卻沒能聽清楚對方到底在說什麼,他一心一意的都在想著該如何解讀志摩此時的心思。看起來好像正在思考著很多事情,但也許實際上什麼都沒想。
――好想知道。
「……喂,伊吹,美乃滋流到桌子上了。」
志摩的聲音讓他猛然回過神,伊吹愣愣的看著對方總算是放到自己臉上的視線帶著些微的不耐煩,他連忙抽了幾張衛生紙把溢出盤子的美乃滋擦掉。
「是在發什麼呆啊?」
幫他擦著桌子的同時志摩這麼問,伊吹沒有回話,他突然領悟到志摩大概是一直都有偷偷的用眼角餘光瞄著自己,才會及時注意到他把美乃滋擠到桌上。
僅只一秒的怦然心動。
伊吹把衛生紙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跟幾小時前沾滿了兩人精液的衛生紙團混在一起。他轉過身拿起筷子,夾起炸雞塊放進志摩的碗裡的時候,很突然的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志摩醬,今天要住下來嗎?」
「……」
對方抬起眼,用一副「幹嘛明知故問?」的譴責目光看著他,伊吹也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他只是想從志摩的口中聽到肯定的回答而已。
「……嗯。」
「那吃完晚餐之後要去一趟便利商店了~」
「幹嘛?」
「嗯?套子沒了啊。」
伊吹邊嚼著雞塊邊理所當然的說著,他試探性的看了志摩一眼,對方卻不為所動的繼續看新聞,淡淡的說,「你去吧。順便買啤酒回來。你家沒了吧?」
「嗯。志摩醬還有要買什麼嗎?洋芋片?波蘿麵包?」
「會把波蘿麵包當作下酒菜的人我看全世界只有你吧。」
「欸?是嗎?不覺得很搭嗎?」
「一點也不。」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無聊的話題,在沉默與對話規律的交錯之中,他們很快的就吃完了晚餐。
伊吹放下筷子,盯著桌上空了的碗盤,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吃太快了,應該要再細嚼慢嚥一點才對。
如果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
胸口泛起苦澀的瞬間,他不由自主的盯著志摩的臉。
對方還是沒有轉過頭來正視自己。
*
伊吹半個身子趴在桌上,看著志摩正在廚房裡洗碗的背影。
淅瀝瀝的從水龍頭中流出的水聲跟碗盤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伊吹發著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快要從喉頭滿出來。
那是……想要從背後抱住志摩的衝動。
想要把臉埋進對方溫暖的頸側撒嬌。想要志摩溫柔的喊自己的名字。
――像戀人一樣的擁抱。
他握緊拳頭,刺進掌心的指甲帶起了些微的疼痛,腦中的幻想在現實的痛感下潰散。伊吹覺得三秒前的自己簡直蠢到不行。
他趕緊起身抓了件外套,對著志摩的背影說了句「我出門了」就踏出家門,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見。
冬天的夜晚很冷,伊吹在寒風中將雙手插進口袋、縮起脖子。
走進便利商店時他看著陳列在架上的保險套,腦子裡卻正在思考著完全不同次元的事情。
明明就喜歡志摩喜歡到快要哭出來的程度,他卻沒有勇氣踏出下一步。
如果擅自破壞了「搭檔」這層關係,他們會何去何從?
因為不知道答案,所以他不敢嘗試。
志摩也從來沒有對此有所表態。他們之間的相處就像是工作時的那種狀態的延伸,只是多了肉體上的關係。該說是幸運嗎?在床上也十分契合的他們,似乎暫時還找不到必須打破現在這種平衡的理由。
「平衡」……嗎?
伊吹自嘲的笑了笑,說不定根本也沒有所謂的平衡存在,只是自己單方面的在會錯意。
……好難過喔。
垂頭喪氣的提著塑膠袋走出便利商店,撲面而來的寒風讓他糟糕的心情又冷了幾分。
邊走回家邊抬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伊吹朝著空氣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那團氣體很快的被一陣強風給吹散得看不見蹤影。伊吹無力的低下頭,心想,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像這樣喜歡上一個人。
說是喜歡又好像不太對……
盤踞在靈魂深處、日積月累的堆積而成的對於志摩的情感,究竟應該稱作什麼才好?
他希望自己能盡快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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