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梗源：https://www.facebook.com/298425701089585/posts/957685875163561/?d=n ⸬ 架空注意 ⸬ 假不良伊吹x便利商店店員志摩
01.
深夜，站在結帳區後方的志摩一未眨了眨酸澀的雙眼，偷偷用手遮住嘴巴打了個呵欠。
大夜班讓他覺得特別難熬的地方並不是在於異常繁重的工作量，而是這個時間要是他還醒著的話就會餓到不行，無一例外。
飢腸轆轆的志摩望著今晚唯一一項過期報廢的熟食，皺起眉頭。
――勁辣雞腿條。
緊盯著包裝上紅通通的辣椒圖示，志摩糾結了好一會兒。
其實他是個不太能吃辣的人……正確來說，是非常不能吃辣。不過如果想吃別的就得自掏腰包，這個月的薪水還沒發，身為一個窮困的大學生，也實在沒有選擇的餘地。
天人交戰了好幾分鐘，志摩還是敵不過從胃袋湧上腦門的飢餓感，把勁辣雞腿條放進微波爐裡頭。按下按鈕時一邊在心底說服自己，這不過就是超商的微波食品、是能辣到哪去？
沒過多久就加熱完成了，志摩嗅到了炸物的香氣，他興致高昂地拿出消夜，忍耐著燙手感從塑膠袋裡把雞腿條擠出來――從外觀上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長條狀炸雞塊，雖然油炸的外皮因為吸收太多熱氣而變得有些軟爛，賣相不是很好，但這並不影響志摩對它的期待。
一口咬下，就在志摩盡情嚼著嘴裡香噴噴的雞腿條，得意洋洋地想著：『果然沒多辣嘛！』的那一瞬間，一陣難以想像的刺痛感襲上舌面。
……好辣……！開玩笑的吧！？這未免太辣了！？？？
被藏在外皮跟雞腿肉中間那層的辣椒醬辣到流淚，志摩馬上就把口中那團幾乎已經變成一團火球的食物咳在手帕上，但這還未能緩解殘留在舌頭上的辣意，辣椒醬滲入口水、流進食道，過於刺激的痛感讓志摩脖子以上的所有地方都覺得非常不舒服，瘋狂咳嗽流淚。
該死……！
眼前被淚水模糊成一片，他急匆匆的衝進休息室（中途還被沒擺好的椅子絆了一下），打開冰箱隨便抓了一瓶冷飲，沒想到這一刻外頭居然傳來自動門打開時會發出的那串音樂聲。
一時之間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志摩感覺自己要是再不解辣就會原地去世，淚流滿面的他慌慌張張的扭開冷飲的瓶蓋，就在他想要仰頭灌下的時候，一聲暴躁的叫囂穿透休息室的門板，傳進還在被辣意折磨的志摩耳裡。
「喂！有沒有人在啊！？我要結帳啦！結帳！快――點！」
從口氣就知道來者不善，要是不趕快出去說不定會被砸店……深夜的便利商店最容易遇上這種難纏的客人了。志摩無奈的咂了咂嘴，把冷飲扔在桌上，胡亂地用袖子擦掉臉上縱橫的淚水跟鼻涕就衝出休息室。
「啊啊、果然有人在嘛！你們這間店是怎麼回事啊？以為這種時間沒有客人會上門所以特別懶散嗎？這樣可不行喔！小心我跟店長投訴――」
原本滔滔不絕的在找他麻煩的那個男人在看見他的臉之後就硬生生地閉上了嘴，志摩故作鎮定的拿起放在櫃台上的波蘿麵包，熟練地用掃碼槍掃了下條碼，並且瞥了眼螢幕上的價格。
「……總共是兩百五十元。」
說出口的聲音因為殘留的辣意而微微發抖，志摩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狼狽不堪，可是他真的沒有餘裕去做多餘的掩飾，他在鼻涕快要滴下來時用袖口接住，不耐煩的抬起眼看著那個身高頗高的男人，催促對方趕快給錢，好讓他趕緊回去休息室喝點冰的結束這段被辣意凌遲的漫長時光。
還以為對方會從口袋掏出零錢，沒想到那人竟然伸手拿了放在櫃檯旁邊的正在特價中的巧克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被辣到發紅的雙眼，輕聲細語的說，「……這個請你吃。對不起喔剛剛那麼兇……要打起精神喔！」
……蛤？
志摩愣了好大一下，雖然手上還是下意識地幫對方結帳、收錢、找錢，但直到那個男人拿著波蘿麵包走出便利商店，他還是在發愣。
僵硬的把視線挪到那個男人留下來的巧克力上頭，志摩心想：那傢伙絕對是誤會了什麼吧！？我可不是特地躲在後面偷哭啊喂！真的不是！只是被勁辣雞腿條辣到了！！！
海嘯一般的羞恥感淹沒思緒，志摩滿臉通紅的蹲下身，開始思考要是下次又遇上那個客人，自己該如何解釋才好……不管怎麼解釋都只會越描越黑吧？
……太糟糕了……
拼命祈禱不會再遇到那個客人，腦子一片混亂的志摩頓時忘記了還在舌頭上跳動的辣意，只記得那傢伙看到自己哭得亂七八糟的臉龐時所露出的一臉驚愕。
02.
伊吹坐在工地外側的矮磚牆上吃著剛剛買來的波蘿麵包。
後方傳來的嘈雜聲響與各式亮度極高的照明俐落地將黑夜切割，讓他感覺自己彷彿身處白晝。每周有三天會來深夜的工地打工的伊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他還滿擅長不用動腦的體力活，再加上薪水又很高，對他來說是個很棒的打工選擇。
……話說，那個便利商店的店員應該也是在打工吧？看起來年紀跟自己差不多。
大口咬下鬆軟的麵包，伊吹一想到那個店員哭得一塌糊塗的臉就不禁感到有些懊惱。
是因為大半夜的一個人顧店壓力很大嗎？還是這個月的業績沒有達標？還是說……被女朋友甩了？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那個店員怎麼看都像是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空檔可以躲在休息室裡偷偷哭泣發洩情緒，自己居然還對他大吼大叫的……
伊吹自責的抓亂了頭髮，肚子太餓的他看到櫃檯都沒人就忍不住發火，幾年前當不良少年的壞習慣都不小心跑出來了，實在沒想到會迎來一個淚流滿面、雙眼泛紅、精神狀態看上去十分脆弱的店員。
……搞得好像是自己在欺負他似的。
伊吹把最後一口麵包吃下肚，雖然是他很喜歡的口味，今天卻全程都吃不出味道。
滿腦子都在想，下次要是再遇到那個店員，得好好向他賠罪才行。
*
又一個深夜。
伊吹趁著休息時間前往便利商店買點吃的果腹，還沒踏進去就從擦得透亮的自動門外頭看見收銀檯後方站著某個眼熟的人影――比自己矮了不少的身高、那頭微捲的黑髮――啊、就是上次那個店員嘛！
一股歉意油然而生，伊吹三步併作兩步的衝到對方面前想要為上次的事情道歉，沒想到那人一抬起眼，兩行清淚就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欸？
又、又在哭？？？
伊吹瞠圓了眼，呆滯地望著對方微微泛紅的眼眶，那人像是也被他嚇到了，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不知所措的氣氛在他們之間瘋狂膨脹，凝固的尷尬讓伊吹喪失了語言能力。
用眼角餘光瞥見店員胸前掛著的名牌，名叫志摩的那人慌慌張張的抬起手、用袖子拭去臉上的淚水，略帶哭腔但努力想維持鎮定的嗓音聽上去可憐極了。
「呃、不好意思、我――」
「我才要說不好意思！」伊吹用很大的音量打斷對方，匆匆轉身拿了兩個波蘿麵包放在櫃檯上，「一個請你吃！要加油喔！」
「不是、那個……」
面有難色的那人似乎很想解釋些什麼，那樣的表情在伊吹眼裡看來完全就是在逞強，他用滿懷關愛的眼神看著對方，堅定地說，「沒關係！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的！」
結完帳之後伊吹只帶走了其中一個波蘿麵包，他在臨走前還燦笑著對那個總是壓力大到在半夜偷哭的店員說：吃點甜的打起精神吧！
對方會滿臉不解八成只是還不習慣來自陌生人的溫情吧？無所謂，我之後會努力讓你感覺到的！志摩醬，你等著瞧吧！
伊吹握緊了拳頭，對著掛在天邊的滿月如此發誓。
*
志摩望著那個男人離去的背影，半張著嘴，傻眼的想著，自己這下真的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早知道就不要偷懶在上班時間看影片……而且還是看溫馨的寵物影片……看到主人握著臨終的大狗狗的手哭紅了眼的模樣，到底誰能不哭啊？原本眼淚還只是在眼眶裡打轉，突來的開門聲讓志摩嚇得抬起頭，淚水就這麼不受控制地滾了出來。
……丟臉到極點。而且這已經是第二次在同一個陌生人面前落淚了……糟透了。
心情複雜的看著桌上的波蘿麵包，志摩在感到羞恥之餘也忍不住在心底吐槽，那傢伙人也未免太好了，用那種彷彿少年漫畫男主角的熱血語氣幫自己加油打氣，跟個笨蛋似的。
嗤笑一聲，志摩終究還是津津有味地把免費的麵包吃下肚，順便更用力地祈禱自己以後不會再遇上那個客人。
03.
原本心情很好的想著要去便利商店買點熱食果腹的伊吹，遠遠的就看到有幾個染著金髮的不良少年聚集在店外嬉鬧。
他眉頭一皺，想著這些臭小子真是可惡，不知道這樣會對值大夜班的志摩造成很大的困擾嗎！？如果志摩不賣給他們菸酒會不會被威脅、甚至是被揍啊？人家的壓力都已經那麼大了，竟然還要被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小鬼增加更多壓力！不可饒恕！
越想越生氣，伊吹氣勢洶洶的上前趕走那些不良少年，看著他們被自己嚇得落荒而逃的背影，得意洋洋地想著，默默地守護了志摩的身心健康的自己可真是了不起！
收斂起凶狠的表情，伊吹開開心心的踏進自動門。
「――歡迎光臨！」
迎接他的並不是熟悉的聲音，伊吹定睛一看，發現有一個中年男子從休息室裡頭走出來、笑容可掬地看著自己。對方胸前的名牌上寫著『店長』。
……什麼嘛，原來今天不是志摩值大夜班喔……
有些落寞，伊吹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他無精打采的拿了一個布丁就去結帳，很想問店長今天為什麼不是志摩值班，但又覺得自己這樣好像太奇怪了一點。
無可奈何的邊抓後腦杓邊拎著裝著布丁的塑膠袋走出店外，伊吹總覺得，深夜的便利商店沒有了志摩哭泣的臉龐就好像少了些什麼。
*
志摩正在跟一盒麻婆豆腐燴飯對峙。
――沒錯，又是跟上次一模一樣的情況：唯一剩下的報廢品、不想多花錢的他、還有極度飢餓的感覺――志摩最終還是妥協了。
把麻婆豆腐燴飯放進微波爐，志摩很有自信的想著自己這次已經學乖了，絕不會再那麼粗心大意的第一口就吃那麼大口，要是小口小口的吃，就算是不耐辣的他也能安全的吃完……大概吧。
加熱完成的麻婆豆腐燴飯香味四溢，躲在櫃台後方的志摩打算趁沒人的時候好好享用自己的消夜，他小心翼翼地用塑膠湯匙舀起一小口浸滿紅褐色湯汁的白飯，放進口中。
嗯……還好嘛！沒有很辣啊！比起辣、好像比較偏麻……不對、等等……好辣！！！
衝進喉嚨的後勁讓志摩在一瞬間湧出淚水，他在模糊的視線中試圖尋找可以解辣的飲料，還沒找到，就聽見了自動門開啟的音樂聲。
反射性地轉頭，被淚水浸濕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志摩！你、你怎麼了！？怎麼又在哭！？？？？」
激動的問話伴隨著倉促的腳步聲，志摩被那人緊緊抓住兩邊的肩膀，對方擔憂的目光讓他羞恥到了極點，連舌頭上的辣意都忘了，只想趕快找個洞鑽進去。
*
「欸？原來是因為考試所以才一個禮拜都沒來打工嗎？」
志摩一口氣喝掉了半瓶牛奶後總算緩解了喉嚨上燒灼的辣意，他滿臉無奈的看著訝異過頭的那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然你以為我去哪了？」
「呃、我還以為志摩是忍受不了龐大的壓力所以自殺了……」
「蛤！？就說我沒有什麼龐大的壓力！」志摩惱羞成怒的說著，「剛剛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我是因為被辣到才哭的！」
那人聽到他的辯解後面露慈善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我明白的！不用多說，我都知道！」
……知道個屁！
在心底怒罵著，但志摩沒有說出口，他只是忿忿的咂嘴，看向別處。
「對了對了！我叫伊吹，伊吹藍！志摩我們來交換聯絡方式嘛！」
「我幹嘛跟你交換聯絡方式？」
「嘿嘿～我可以陪志摩醬聊天喔！覺得壓力很大、很想哭的時候可以跟我說說話，說不定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
眼看自稱伊吹的男人是真的誤會了自己是個纖細軟弱無法承受壓力的人，事已至此，志摩也沒力氣再反駁了，他看著對方傻呼呼的燦笑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敵不過那樣單純直率的熱情，給出了自己的聯絡方式。
「志摩醬，以後請多指教！我之後也會常常來這裡買東西的！」
「……喔。謝囉。」
「不用客氣！」
大力拍了拍他的手臂，伊吹把剛剛結完帳的其中一個波蘿麵包留在櫃檯上，轉身離開時順便帶走了他只吃一口的麻婆豆腐燴飯。
看著伊吹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對方好心要請自己吃的麵包，志摩哭笑不得的想著，到底該說這傢伙是善良還是愚蠢啊……？或許，兩者皆有？
打開麵包的外包裝大口咬下，志摩心滿意足地想著，果然還是甜的比較好。
04.
伊吹大口大口的吃著冷掉的麻婆豆腐燴飯，微微的麻辣感在舌頭上流竄、盤踞在胃袋裡頭，很剛好地在這樣的寒冬中讓身體稍稍暖了起來。
他不禁困惑的想，這頂多只能算微辣吧？最好是會被辣到哭啦！志摩果然只是隨便找個藉口隱瞞自己哭泣的真正原因吧？也算是用心良苦，自己以後還是不要再輕易在志摩面前提起這件事、或是用這件事來開玩笑了……嗯。
志摩哭紅了雙眼的模樣活像隻小兔子，淚汪汪的雙眸莫名的惹人憐愛，腦子裡浮現出志摩每一次被自己撞見的狼狽樣子，伊吹又心疼又覺得在無意間對自己展露出脆弱的一面的對方很可愛，明明不哭的時候是那麼一絲不苟的個性。
思及此，他搖著頭低笑一聲，想著一個男人覺得另一個男人可愛到底算什麼啊？腦子壞了吧？
也沒有為這樣的想法糾結太久，伊吹掏出手機幫已經被肚子餓的自己吃個精光的麻婆豆腐燴飯的空盒子拍了張照片，傳送給志摩。對方沒一會兒就回應了。
『不要拍垃圾給我看。笨蛋。』
噗哧的笑了出來，伊吹止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邊打字邊悄聲的把自己打出來的字一個一個唸出來，「志摩醬好兇喔，我可是好心幫你解決了你吃剩的東西耶！」
順便傳了一張裝可憐的汪汪的貼圖過去，訊息很快地跳出已讀，對方卻沒有再回應。
等了幾分鐘都沒有得到志摩的回覆，伊吹笑呵呵地想著志摩今晚八成是不會再回自己了，於是他又傳了句『上班加油！』過去，把手機收進口袋，回到工作現場繼續未完的打工。
*
「吶吶、志摩醬有聽說過關於便利商店的都市傳說嗎？」
志摩正在拖地，明明結完帳了卻黏在自己旁邊不肯離開的伊吹大喇喇地擋在他的拖把前面衝著他傻笑，志摩只好停下手上的動作，無奈地抬起眼看著伊吹。
「……沒有。」
「我說給你聽好不好？很有趣喔！」
「不好！」
眉頭緊皺，志摩用拖把的前端攻擊伊吹的腳底板要他趕緊讓開，但對方依舊很堅持地站在原地，他有些惱怒的瞪了伊吹一眼，那傢伙綻開了一個跟上一秒相仿的愚蠢笑容。
從他們交換聯絡方式之後伊吹就時不時會傳一些噓寒問暖的訊息還有莫名其妙的照片過來，搞得志摩十分混亂，照三餐問自己心情如何是怎樣？蛤？難不成他們是正在交往嗎？神經病！
「真的不想聽？」
「就說不想。你趕快回去工作。」
「欸――再一下下嘛！」
伊吹像隻耍賴的大型犬，志摩白了他一眼，將拖把轉向別的地方。
不請自來的伊吹待在便利商店裡頭的時間越來越長，雖然在上次被麻婆豆腐辣到之後自己沒有再在伊吹面前失態了，但對方似乎已經篤定自己就是缺乏陪伴才會壓力大到哭出來的那個想法，總是硬要跟他聊天、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個人信息――比如說念的大學是哪間、比如說哪幾天會在附近的工地打工、比如說生日血型、比如說喜歡吃的東西、比如說興趣嗜好――老實說，志摩一點興趣都沒有，只覺得伊吹很吵。
可是，一看到伊吹直率的笑容志摩就知道對方是真心在為自己好、是出於關心才陪著自己，於是他每次都狠不下心用強硬的態度趕伊吹走。
「志摩醬真的不想聽嗎……？」
伊吹擺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志摩深吸了一口氣，總感覺自己活像是一個想要拋棄寵物的無良主人。
僵持了半秒鐘，志摩垂下肩膀。
「……要說就快說。」
妥協的話語讓伊吹重新露出大大的笑容，志摩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某個力量向下扯了一下，有種輸得心服口服的挫敗感，但同時，又覺得胸口熱熱的。
……這是……怎麼回事……？
05.
伊吹興高采烈的跟志摩說著從打工的前輩那邊聽來的，有關便利商店的各種都市傳說。像是會在固定時間出現的沒有雙腳的客人、監視器拍不到的小孩、還有突然故障的影印機等等。
看著志摩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沒興趣又淡定漸漸轉為難以掩飾的緊張，伊吹越說越起勁，自己加油添醋了一大堆不必要的細節，反而讓那些原本不怎麼刺激的都市傳說變得更恐怖了。
「――怎麼樣！很有趣吧？」
全都講完之後伊吹覺得自己簡直是說鬼故事的專家，抬頭挺胸的向志摩徵求認同感，對方卻只是抿著唇、雙手握緊拖把的握柄、眼神飄向別處，看上去超級不想跟他說話。
志摩蒼白的臉色和侷促的神情讓伊吹覺得莫名可愛，在心中再度確認志摩果然是心靈纖細、容易受影響的脆弱人種，但又突然間覺得硬要對志摩說鬼故事的自己好像有點過分。
「一點也不有趣！你不要擋路！」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志摩馬上收斂起畏縮的眼神，怒目瞪視著他，一邊用拖把前端用力戳了戳他的鞋子，「沒事的話就趕快走！不要在這邊妨礙我工作！」
「唔……」
志摩怒氣沖沖的語氣彷彿是在掩飾內心的害怕，無端的愧疚湧上伊吹的胸口，他深刻反省著自己不該因為有趣、因為想看看志摩害怕的表情就讓對方的心理壓力變得更大。還在想該怎麼道歉，就發現志摩訝異的目光凝固在店內的時鐘上。
他沿著對方的視線軌跡望過去，發現再一分鐘就是凌晨三點了――正是那個沒有雙腳的客人會出現的時間（然而，這個時間點只是伊吹擅自捏造出來的）。
強裝鎮定的志摩緩緩收回眼神，猶豫了幾秒才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低著頭、很小聲地說，
「……伊吹，你等一下再走。」
「呃、」
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被緊緊抓住的袖口，再看了看縮起肩膀不敢抬頭的志摩，伊吹不曉得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正在強烈的揉捏著心臟的情感像是混雜了興奮、心疼，又有一絲絲的欺負人的快感……儘管欺負志摩並非他的本意。
好像是把他的無言以對當成拒絕，慌張的志摩用力抓住他的手腕。
「――不准走！」
「我、我知道了、」
被抓得有些疼，伊吹趕緊點頭答應，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志摩解釋凌晨三點會出現的幽靈只是自己一時興起瞎掰的。
――匡啷匡啷匡啷！
突然，一陣巨響劃破寧靜的黑夜，伊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個力量衝撞進胸膛，他反射性的伸手攬住，直到聲響消失，才意識到是被嚇到的志摩直接扔掉了手裡的拖把、整個人鑽進了他的懷裡避難。
快速地眨了眨眼，伊吹愣愣地低頭一看，縮在自己懷中的志摩像是真的被嚇到了，雙肩都在微微發顫，恐慌的眼神展現出了十足的懼怕。然而，伊吹卻只覺得這樣的志摩可愛得要命。
伊吹聽見腦子裡傳來某種清脆的碎裂聲……堅固的理智一一潰散，讓他覺得志摩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了，這種可愛是超越性別的可愛。
「……那、那是什麼聲音！？」
志摩凌亂的吐息噴灑在他的胸前，伊吹感受著彼此逐漸交融的體溫、嗅著從志摩頭頂的髮絲上飄來的淡淡香氣，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用乾啞的語調回答，「只是貨品沒堆好掉下來而已，不是鬼啦。」
聽到他的回答後志摩像是鬆了一口氣，也同時發現了兩人此時尷尬的姿勢，被漲紅了臉的志摩大力推開，伊吹緊盯著對方紅通通的耳廓，全身心都還在為了覺得志摩很可愛的自己感到無比震驚。
「我、我剛剛是因為被嚇到所以才、」
「嗯……對不起啦，我不該亂講話嚇志摩的。」
心甘情願地道了歉，伊吹扯開了一個抱歉的笑容，因為志摩可愛的舉動而狂亂的心跳卻還是無法抑制的越來越加速。
「……哼。知道錯就好。」
喃喃自語般地說著，志摩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拖把，倒也沒再趕伊吹走了，像是希望他待得越久越好。
伊吹很乖的默默站在不遠處看志摩拖地，心想，自己這麼晚回去肯定會被罵到臭頭，不過，他還想再跟志摩待在一起久一點。
……這顆躁動不安的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輕輕捂住自己的左胸口，伊吹不解的皺眉。
06.
志摩隱隱約約地發現伊吹打從那天自己被巨響嚇到失態之後，就很固定的會在每次他值大夜班時於接近凌晨三點的時刻走進便利商店，買了吃的、分他一份，在店裡跟他聊天聊到三點過後才會離開，像是想要用行動彌補之前用都市傳說嚇唬自己的惡作劇行為。
但志摩其實已經不介意那件事了，與其說生氣或是害怕，不如說……很羞恥。
一個大男人居然被那種騙小孩程度的都市傳說唬住，還被跟都市傳說一點關係也沒有的聲音嚇到撲往伊吹的懷裡，志摩光是回憶起那天晚上的情況就覺得自己真是沒用，有夠羞愧，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伊吹寬大溫暖的掌心摟住後腰的觸感依稀存在，而對方身上除了汗味之外還有一絲淡淡的太陽的味道，貼近的距離讓志摩害臊到無地自容，儘管很快就推開伊吹了，殘留在身上的體溫與氣味時至今日還是騷動著他的心。
――明明只是個會說鬼故事嚇別人、幼稚又不聽人說話的笨蛋，為什麼那傢伙的笑容總是會霸佔著我的思緒、不肯離開？
思索著這件事的同時，志摩也發現他竟然開始期待能與伊吹見面的每一個夜晚、期待能看見對方傻氣又直率的燦笑、期待能接到伊吹傳來的訊息。
口袋裡裝著伊吹昨晚硬塞給他的甜食，志摩在上課途中忍不住把那塊巧克力掏出來看一看，邊端詳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巧克力邊煩悶地想著，只因為是伊吹給的就捨不得吃這種廉價零食的自己，到底哪裡有毛病？
伊吹那傢伙一開始給他的印象很差，還以為是來找碴的小混混，沒想到只是一隻笑起來很傻的大型犬。或許是因為所有丟臉的一面都意外被伊吹撞見了，志摩也不再有包袱跟戒備，在一來一往的交流中志摩感覺到了伊吹對自己過分的關心與體貼，久而久之讓他產生了某種錯覺――自己在伊吹的心目中也許是個特別的存在。
他不討厭伊吹黏著自己撒嬌，也不討厭對方用無聊的訊息轟炸自己，就算時常被捉弄、被硬塞不愛吃的食物，也沒辦法討厭伊吹。
不如說……大概，可能，也許……是喜歡……吧……
極端不確定的想法閃過腦海，志摩把發燙的臉藏進掌心，長嘆了一口氣。
不曉得該拿這份莫名其妙的心意怎麼辦才好，志摩默默的把巧克力收回口袋，卻也已經無心聽課。
*
「伊吹！晚上要一起來聯誼嗎？女孩子是T大的，有你喜歡的類型喔！」
面對朋友熱情的邀約，伊吹扯開了一個抱歉的笑容，「……我晚上要打工耶，今天不行啦～」
「欸――你之前不是說一個禮拜只有一、三、五要打工嗎？」朋友貌似不想放棄，抓著他的手臂不放，「今天是禮拜四，沒有打工的吧！拜託啦、我跟他們說會有帥哥參加他們才答應要來的，如果伊吹你不來的話、」
「對不起啦，我今天真的要打工，下次再說吧！」
甩開朋友的手，伊吹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雖然被說是帥哥還是挺開心的，但他今晚要打工也是不爭的事實。自從說了那個都市傳說嚇到志摩之後他就增加了打工的天數，目的就是想要陪著志摩度過每天的凌晨三點。
他到現在還沒搞懂那天晚上拂盪胸口的燥熱感是怎麼回事，到了今天，一想起志摩哭泣的臉龐和受驚嚇的模樣心臟都還是會隱隱發熱，但伊吹找不到一個確切的原因。
――他想要看見更多更多志摩不會輕易向別人展露的表情。
明明是想要好好守護志摩脆弱的心靈的，但又忍不住想逗弄他……也不是想把志摩弄哭，就只是，想看看志摩藏在平淡面具下的豐沛情感。
如果那些都是專屬於自己的就好了。
無端的佔有欲讓伊吹十分困惑，與此同時，卻還是無法阻止自己下意識的渴望。靈光一閃，某個粗糙的計畫浮出腦海，躍躍欲試的他從中午就開始期盼深夜可以趕快降臨。
07.
「志――摩！你今天想吃什麼？」
「……隨便。」
正在清點貨品的志摩無奈的瞥了一眼站在貨架前猶豫不決的伊吹，實在很想跟對方說真的不需要每次都買吃的送自己，但看到伊吹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志摩醬有吃過這個芋頭鹹粥嗎？很好吃喔！」
「那個很少賣剩，我還沒吃過。」
「是喔！今天剛好剩一個耶～那我就買這個吧！我們兩個一起吃～」
伊吹猶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刺得他雙眼發疼，志摩不著痕跡的別開視線，快步走到收銀檯幫伊吹結帳。將鹹粥放進微波爐之後他原本打算繼續回去清點貨品，卻被伊吹擋住了去路。
對方笑嘻嘻的模樣讓志摩感覺這傢伙絕對心懷不軌，他微微蹙眉，本想繞過伊吹前進，對方馬上用靈敏的移動擋住他第二次。
志摩有些不耐煩，雙手叉腰的質問著，「幹嘛？不要妨礙我工作！」
「嘿嘿～沒有啦，只是想跟志摩分享快樂～」
「……快樂？」
越來越不解了，志摩將回去清點貨品的念頭擱置一旁，反正有伊吹在他是不可能專心工作的，不如就乾脆一點放棄吧。他還是不敢直視伊吹的雙眼，轉頭假裝在看微波爐上倒數的秒數。
「就是啊――我今天收到了女孩子寫給我的情書喔！」
伊吹的語氣聽上去開心極了，志摩心一沉，緊緊揪住胸口的酸楚向上攀附思緒，腦門彷彿被鈍器狠狠砸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的同時也感覺到身軀像是被層層帶刺的荊棘綑住，動彈不得。
「唉呀、沒想到我這麼受歡迎～這已經是這學期收到的第三封情書了耶！情書上面寫說明天想當面跟我告白，順便聽我的回答――怎麼辦呢――」
「……」
志摩緊抿著唇沒有回話，伊吹越開心他就越絕望。
其實也沒什麼好絕望的，畢竟伊吹對自己本來就沒有別的意思，全都是他妄加揣測、擅自解讀。原本就不會有所回報的情感，本該被扼殺於襁褓之間。
「吶吶、志摩醬有收過女孩子寫的情書嗎？告訴我嘛～」
不理會伊吹的問話，志摩在微波爐發出完成加熱的聲音時很快地把裡頭的東西拿出來，裝在提籃裡塞到伊吹手上，順便給對方一根塑膠湯匙。
「……再見。」低聲的這麼說，志摩強硬地把伊吹推出店外。
「嗯？欸？等等等一下、我要跟志摩一起吃、」
「不用了！你給我滾出去！」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過凶狠，伊吹愣愣的回頭看了他一眼，自動門關上之後，沒有再打開。
……可惡。
奔進休息室，用手背抹掉溢出眼角的淚水，志摩咬著牙，任由深沉的絕望感蜿蜒而上，綁架理智。
*
伊吹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撒那個謊的目的是非常單純的，他只是想看看志摩羨慕的表情，沒想到對方會那麼生氣……而且眼眶還紅紅的，感覺下一秒就會落淚。
雖然搞不懂志摩生氣的原因，濃烈的自責感還是一波接著一波的湧上喉頭，完全淹過了芋頭鹹粥的美味。
伊吹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消夜，悶悶不樂的回去工作。心想，打工結束後還是去跟志摩道個歉吧。
*
……好累。
漫長的值班時間終於結束了，志摩換下身上的制服，拎著手提包從後門走出便利商店，打算在下午的課開始前先回家睡一覺。
朝陽灑落在柏油路上，閃閃發亮的光點宛如揭示了一日的開端，但志摩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他還在為了突來的失戀暗自神傷。
喜歡上男人什麼的，真是蠢死了。
悲憤交加的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志摩真心覺得自己為了一個笨蛋這麼難過有夠愚蠢，可是又沒辦法壓抑悲傷的心情。
走著走著，他突然聽見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傳來一個熟悉的響亮嗓音。
「我送你回家吧～女孩子一個人走這種路很危險的！」
志摩驚愕地轉頭，發現伊吹正在跟某個長頭髮的女生說話，臉上的燦爛笑容比晨光還要耀眼，但是，卻不是衝著自己而來。
絕望感應聲碎裂成灰，志摩握緊了拳頭快步向前走，發熱的眼眶被淚水浸濕，他很努力地想要憋住想哭的衝動，心底也知道，這樣的努力只是徒勞。
――伊吹藍你這個大笨蛋！
發洩的怒吼迴盪在心中，滾燙的眼淚沿著臉頰滑落。
志摩躲進小巷子裡打算等自己冷靜下來再繼續前進，沒想到後頭竟然緊跟著一個急促的腳步聲。他滿臉愕然，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氣喘吁吁的伊吹。
「志摩！你怎麼了！？」
……為什麼。
為什麼，又偏偏被這傢伙看到？
…………真是糟透了。
08.
無意間看到一個疑似是志摩的人衝進一旁的小巷子裡，伊吹的心頭冒出了某個不太好的預感，他要那個偶然在打工回家的路上遇到的、之前在聯誼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子叫計程車回家，自己一個轉身就朝著志摩的方向追過去。
全速衝刺的他總算是追上了志摩，對方哭得一塌糊塗，清澈的淚水縱橫在微微泛紅的白皙臉龐上，伊吹呆愣的杵在原地，想要前進一步抓住志摩、還在哭泣的那人卻馬上往後退了一步。
「……不要管我。」
「怎麼可能不管你！」伊吹慌了，他不理會志摩抗拒的態度，硬是上前抓住對方兩邊的手臂，志摩哭紅了的雙眼看上去可憐極了，油然而生的愧疚感讓他沒有多想就道了歉，「志摩、對不起、我說收到情書是騙你的、」
「蛤！？幹嘛說這種謊話騙我！？」
志摩帶著泣音、瀕臨崩潰邊緣的質問讓伊吹的愧疚感更深了，他匆匆解釋，「我、我只是想看志摩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抱歉……志摩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才哭的嗎……？」
「並不是！誰會為了這種事情哭啊大笨蛋！」
「那是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嗎？」伊吹情不自禁的放輕了語氣，雙手攬住志摩發顫的身子，他低頭望著志摩沾上淚珠的睫毛，心頭一緊，「跟我說好嗎？我想幫上志摩的忙……」
志摩咬著下唇，別過臉，一副在隱忍著即將爆發的情緒的神情。
「……混蛋。」
「欸？」
「我說！你這個混蛋！」志摩猛力推開了他，紅通通的雙眸滿是絕望與氣憤，「沒那個意思的話就不要每次都對我這麼溫柔！為什麼你每次都這樣耍我、我還是會喜歡上你啊！？真是笨死了……！」
說著說著志摩又開始哭了，止不住的啜泣讓手背接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一滴一滴的眼淚滴到地上、濺出漣漪，也在伊吹的靈魂中心留下了一圈圈難以磨滅的痕跡。
伊吹呆滯的看著泣不成聲的志摩，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腦子裡一片混亂，唯一能確切抓住的念想只有一個。他怯生生地開口。
「那個……志摩……」
「幹嘛啦！？不要跟我說話！」
「不、不是啦……呃……我是想說，我也喜歡志摩……」
「啊！？」志摩氣呼呼的抬起眼，「你別想騙我！我是不會再上當的！」
「我沒有開玩笑！是認真的！」
「胡說、」
「我是認真的！」伊吹不顧一切的跨出一步，緊緊抓住了志摩的手，在很近很近的距離中凝望著志摩泛紅的雙眼，感受到了在心頭跳動的悸動。他又說了一遍，「我喜歡志摩！」
「…………我不相信。」
「我、我可以證明！」
「這種事要怎麼證明？你是笨、」
不等志摩說完，伊吹擅自吻上了對方的唇瓣。
柔軟的觸感加上淡淡的鹹味，伊吹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志摩鹹鹹的嘴唇，他從未想過只是接吻就能讓人這麼心神蕩漾。輕蹭的吻過後，他對一臉錯愕的志摩綻開燦笑。
「――我喜歡你。如果志摩不相信的話，可以再多親幾次、」
「你、你給我等一下！我相信你！不要再親了、」
眼看他又要低頭，志摩慌慌張張的用手抵住他的下巴不讓他得逞，整張臉都漲紅的模樣可愛極了，伊吹開開心心的抱緊了志摩，在對方同樣泛起緋紅的耳邊悄聲開口。
「好喜歡志摩。」
「……不需要說那麼多次。」
「志摩明明就很喜歡聽～？別再哭了喔，對不起。」
「笨蛋。別再道歉了。」
哭泣的臉龐逐漸被寵溺的微笑取代，兩人依偎的體溫在朝陽無法觸及的巷子裡，交融出了比太陽還要溫暖的光輝。
*
「……剛剛的那個女的……我以為，他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啦！只是普通朋友，剛好在路上遇到，我想說可以順便送他回家――志摩是因為這個才哭的嗎？」
「……」
「嘿嘿～志摩醬好可愛！最喜歡你了！」
「夠了！」
「志摩哭起來也很可愛喔，放心吧！」
「……放心個鬼！你放手啦我要回家了！」
「欸――再讓我抱一下下嘛――」
「嘖……只能再一下下喔。」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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