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吹絕對在逞強。
身為幾乎整天跟他待在一起的搭檔，志摩不可能沒發現這件事。儘管臉上笑著，但那樣的笑容跟以前截然不同，不用多深刻的去感受也能體會到對方內心的痛苦。
心臟彷彿被一隻沒有形體的手緊緊揪住，志摩被沒來由的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他不想讓伊吹繼續這樣強顏歡笑，心裡頭有個聲音這麼對他說。
煎熬的執勤時間總算是告一段落，睡眠不足加上莫名龐大的愧疚感，志摩感覺自己的腦袋混亂到不行。當伊吹把車子熄火後他反射性地解開安全帶，下車。
混沌不明的意識中，雙眼再度捕捉到了自家搭檔落寞的神情，志摩閉上眼，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新鮮的氧氣灌流進肺部，卻無法順利地排出堆積在靈魂深處的自責和心疼。
「志摩？你怎麼了？」
注意到了他沒有移動腳步的打算，已經向前走兩步的伊吹困惑的轉過身子，志摩緩緩睜開眼，深鎖的眉頭或許象徵了某些無可推託的責任。他咬了咬下唇，眼神不自然的從伊吹臉上挪開。
「……你之前一直說的『想吃我』，具體來說是什麼意思？」
沉靜的音調迴盪在停車場，幾個模糊的回音打在志摩的耳膜之上，聽上去很不像是自己的聲音。他望著伊吹怔愣的模樣，等待對方的回答時他莫名感到一絲緊張。
伊吹皺起臉，思索了好一會兒，接著便抓了抓後腦勺上的頭髮，像是很難以啟齒似的說，「嗯……這個嘛……其實我也不太知道耶？」
「啊？」傻眼的皺眉，志摩怒瞪著那個笨蛋，「你自己都不知道，還敢一直跟我說？」
「就……想說如果志摩醬答應的話我應該就會知道了吧？這樣？」
「……嘖、受不了你。」
不耐煩地咂嘴，志摩一瞬間覺得自己跟白癡沒兩樣，自竟然還為了這種笨蛋擔心這麼久。他大步流星的從伊吹身旁走過，本打算不理會這混帳直接走向分駐所的，卻猛地被伊吹抓住手腕。
「志摩醬、等一下啦、」
「幹嘛啦？」他沒好氣的轉過頭瞥了伊吹一眼，像是在對國小生說教似的語氣，「不要把連自己都搞不懂的事拿徵求我的同意，等你自己想清楚了再――」
「我想跟志摩醬親親！」
伊吹提高音量的打斷了他的話，臉上滿是焦急，志摩僵了下身子，被對方拉住的手腕突然變得有些燥熱不安。
「……什麼？」
「就是、接吻、」
「我不是問那個！」
暴躁的甩開伊吹的手，抽痛的太陽穴讓志摩沒能用正常的理智思考，而且，伊吹又在這種時候用委屈又真誠的眼神看著自己，志摩一時之間有種天旋地轉的錯覺。
恍惚間，他聽見了自己低啞的聲音。
「如果……只是吃一下的話……」
「真的嗎！」伊吹開心到跳了起來，雙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兩隻眼睛閃閃發光的，活像是小狗，「可、可以嗎！？」
「…………嗯。」
也不曉得自己幹嘛答應這種蠢事，明明有可能害自己是人類的身分曝光、明明有可能被伊吹吃得一乾二淨、明明有可能……會發生許多意外。但志摩還是不忍心看伊吹繼續頹喪下去，逼自己樂觀地想著，只是親一下的話，不會有事的吧？大概。
眼前的伊吹狀似迫不及待的就要親上來，感覺到屬於鬼的強烈氣息正在逼近，志摩漲紅了臉，內心警鈴大作，他使勁的推開對方。
「不准在這裡吃！還有報告要寫！」
「欸……不然、要什麼時候才能吃？」
「――去你家吧。」
「可以嗎！志摩醬願意來嗎！」
「就說我會去了，你很煩。」
伊吹喜出望外的模樣讓志摩的心思也跟著有些動搖，他不敢直視伊吹的眼睛，逕自的轉過身去繼續往分駐所前進。
「那那那我會趕快把報告寫完交出去的！志摩醬可以等我一下嗎？一下下就好！」
「……知道啦。」
飽含嘆息的說著，志摩抹了一把自己發燙的臉，身旁那隻興高采烈的大型犬的歡樂心情一下子就渲染到他身上，搞得他莫名害臊。
……真是的……我到底在幹嘛啊……？
不斷質問自己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志摩不由得開始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危。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