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摩呆滯地看著腿上的托盤,那一大碗熱騰騰的雞蛋粥與旁邊擺放著的兔子蘋果讓他的心底湧現出了十足的無奈,以致於握著湯匙的那隻手遲遲無法動作,來自伊吹的炙熱視線更是令他倍感煩躁。
他只不過是因為都沒吃東西血糖太低所以才會一時頭暈沒站穩,暈倒僅僅一秒就馬上恢復意識了,但大驚小怪的伊吹還是把他當作重感冒的病人在對待……事已至此,志摩也實在無法把自己其實並沒有生病的這個事實說出口。
「志摩,怎麼了嗎?沒胃口嗎?」
跪在床邊的伊吹焦急地問著,對方雙手握拳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沿、抬起眼看他的模樣活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志摩抿起蒼白的唇,輕輕搖頭,在伊吹擔憂的注視下挖了一口粥起來,吹了好幾下才放進嘴裡。
志摩完全低估了剛煮好不久的雞蛋粥的威力,彷彿沾附了滾燙岩漿的飯粒在舌面上翻騰,燙得他不禁皺起臉,但還是強忍著痛苦將嘴裡的東西嚥下肚。這整個過程理所當然地被旁邊的伊吹看在眼裡,志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一把搶過手中的湯匙。
「我來餵志摩吃吧?對不起喔,忘了志摩很怕燙……」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吃、」
伊吹顯然沒有把他的拒絕聽進去,自顧自的就挖起一口雞蛋粥放到嘴邊細心地幫他吹涼,那小心翼翼的動作看得志摩心臟一緊,他搞不懂伊吹這隻笨鬼幹嘛對自己這麼好。
……明明都已經有女朋友了,不是嗎?
難以形容的苦悶與躁動再度淹沒意識,志摩痛苦地別開目光,放在身旁的雙手無意識地用力抓皺了床單。
「這樣應該不會燙了!志摩快吃吧!」
伊吹興高采烈地把湯匙湊到他嘴邊,志摩無力的凝視著對方閃閃發光的眼眸,他再也受不了了,一想到這傢伙對別的女人也是如此的貼心溫柔,盤踞在胸口的那一團濃稠醜陋的情緒就像是要被狠狠嘔出,燒灼的喉間的,是極度濃烈的、沒有來由的嫉妒,腦袋裡轟轟作響,來自靈魂深處的叫囂幾乎要化為尖銳的言語衝出唇瓣。
他憤恨地看向伊吹,對方似乎對於他瞬變的臉色感到非常困惑。
「……你還是回去吧。」
隱忍著爆發的怒氣與想哭的衝動,志摩艱難地擠出了這句話。沒想到伊吹還是不肯放棄,用純真如孩童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志摩又說這種話……撐不住就不要硬撐了啦,偶爾也是可以麻煩一下別人的嘛。更何況,我是你的搭檔――」
『搭檔。』
腦門像是被鈍器擊中,伊吹接下來說了什麼志摩一個字都沒聽清,失控的情緒宛如破閘的野獸。
「只是搭檔而已,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吧?」志摩聽見了自己微微發顫的嗓音,每說一個字,心頭就像是被利刃削過一刀,鮮血汩汩滲出,「伊吹,你口口聲聲說想吃我想吃我、根本只是騙我上床的藉口而已吧?都已經有女朋友了幹嘛還對我這麼好?到底是想要我怎樣!?」
音量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大,直到志摩衝著伊吹吼完才發現自己太激動了,對方微微瞪大眼的模樣明顯是被他的失控嚇到,志摩不知所措地躲避著伊吹的視線,焦躁地思考著該如何挽救現在兩人間這糟糕的靜默,卻被伊吹搶先一步開口。
「女朋友?什麼意思?我沒有女朋友啊。」
伊吹滿臉的疑惑讓志摩莫名惱火,他反射性地認定對方在裝傻,燒上胸膛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那天你明明就在外面擁抱了一個女的!我都親眼看到了,你還想狡辯?」
「……欸?」伊吹愣了兩秒才恍然大悟,然後,竟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噗哈哈哈!志摩醬,你誤會了啦~」
伊吹的笑聲讓志摩覺得嘲諷至極,他緊緊皺著眉,怒目瞪著那個哈哈大笑的傢伙,「誤會?哪有什麼誤會、」
「那個人是我常去的運動用品店老闆的女兒啦~因為他們學校隔天要舉辦運動會,為了在拔河比賽上獲勝所以才特地拜託我讓她抱一下――志摩知道的吧?巨角鬼的氣味對角很小的鬼來說是有威嚇作用的!」
「…………」
聽完伊吹的解釋後志摩有些難以置信。
一方面是難以置信怎麼真的有人會為了在比賽中獲勝使用這種成功機率微乎其微又近乎作弊的下三濫方法、另一方面是對於自己的愚蠢感到難以置信……怎麼都沒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性呢?果然,只要一遇上伊吹的事情自己就……
「吶、志摩,你是因為看到我抱別的女孩子所以才在不高興嗎?」
伊吹好奇的窺探著他的表情,而志摩此刻只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羞恥,他試著想推開伊吹,雙手卻被對方緊拽住。下個瞬間,伊吹燦爛的笑容在他眼前綻放。
「果然是吧~志摩好可愛。」
「……你給我閉嘴!」
「嘿嘿。志摩居然會為了我吃醋,好開心喔~」
「你在胡說什麼!我才沒、」
尚未說完的話被一個親吻阻擋,志摩詫異地看著伊吹開心的神情,一吻過後,見對方還想繼續親,志摩連忙擋住伊吹步步進逼的臉龐。
「你給我等一下、我們、不該做這種事、」
伊吹不解的歪過頭,「為什麼?」
「還敢問為什麼!」志摩氣呼呼地看著伊吹,「你自己不是說了嗎,我們是『搭檔』!搭檔才不會做這種事!」
眨了眨眼,伊吹像是總算明白了什麼,長嘆了一口氣。
「志摩,你真的很死腦筋耶。」
「……蛤!?」
「我還以為我們早就在交往了――不是嗎?」
「才不是!你又、又沒跟我告白、」
氣急敗壞的說著,志摩簡直不敢相信伊吹那跳脫正常邏輯的腦迴路,就在他羞恥到想逃離床鋪時,伊吹展開雙臂,將他緊摟進懷裡,語帶笑意。
「我都說過好幾次喜歡志摩的味道了,這還不夠?」
「……你只是說喜歡我身上的味道,又沒說喜歡我。」
「所以說,志摩太死腦筋了啦~」伊吹稍稍鬆開了這個讓志摩渾身顫慄的親暱擁抱,側過頭,衝著他傻笑,「志摩,我喜歡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
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志摩的想像範疇,他張著嘴,當機的腦袋讓他半晌說不出話。
而伊吹臉上的燦笑越來越耀眼,在他還沒給出明確的答案之前,就再度迎上了一個比剛才更加纏人、更加溫柔且炙熱的親吻。
*
「志摩果然好好吃!謝謝招待!一想到以後每天都可以盡情地享用志摩就好開心喔~」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嗯?志摩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啊~」
「……太早了……」
「什麼?」
「我說!才剛交往就求婚太早了!」
「欸……?哈哈哈哈哈、志摩真的很可愛耶~再讓我吃一下!」
「等一下、你難道不是那個意思嗎?不然呢?」
「隨便啦~反正我想吃志摩~」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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