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牆面上摸索了一陣才找到開關，打開儲藏室的燈，瞬間被點亮的光芒讓飛散於半空中的灰塵微粒無所遁形，肉眼可見的霧狀雜質在眼前漂浮著，足見這個雜亂又狹窄的空間已經有多久沒有被人使用。
志摩一踏進這裡就覺得鼻子很癢，頓時後悔自己幹嘛挑這個地方跟伊吹談話……算了，反正只是講兩句而已，馬上就能離開了。
將門板推到最開，志摩轉過頭對躲在走廊另一邊的牆上的伊吹說，「進來啊。」
從剛才開始就跟自己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的那人僵硬的點了點頭，畏畏縮縮地從他身邊走過，巨角鬼天生自帶的氣勢少了一大半，現在的伊吹只散發出了無窮無盡的消沉跟沮喪，察覺到這件事的志摩莫名感到十分煩躁。
對啊，做錯事的明明是伊吹，為什麼身為受害者的自己會產生罪惡感呢？
太陽穴又開始抽痛了，志摩皺起眉頭，反手把門關起來的同時順便上鎖。日光燈管在兩人的頭上閃爍了一下，白色的人造光讓整個空間呈現著極度不自然的明亮狀態，儘管如此，他倆之間的氣氛仍舊陰鬱難解。
志摩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跨越心中的那道檻，想著，即使沒能好好地表達那份過於沉重的心意也無所謂，至少要跟伊吹解釋自己不是出於厭惡的心態才做出那種像是在拒絕他的舉動――然而，要坦率地向伊吹說出真心話，對志摩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
難捱的沉默持續了好幾秒，志摩有些無奈地看著伊吹縮在一堆雜物前面、兩手侷促地拽著衣襬，一副等著挨罵的委屈模樣。
「……伊吹，你、」
本來是想叫伊吹放輕鬆一點，結果對方竟然打斷了他的話，激動地吼著，「志摩你想揍我的話就揍吧！快點！」
「蛤……？」
苦笑著，志摩凝視著低著頭、雙肩微微發顫的伊吹，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感衝上腦門，幾乎快要讓理智滅頂。他在不知不覺中朝著伊吹的方向跨出一小步，伸手過去揉了揉對方的頭頂。
柔軟的髮絲蹭著掌心，志摩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羞恥的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事情的當下，也已經無法回頭了。只見伊吹怯生生地抬起眼，濕潤的雙眸既疑惑又惹人憐愛，活像是一隻幼犬。
心臟像是被一道迅急的雷電狠狠擊中，志摩趕緊收回手，然而，殘留在手心的觸感仍然騷動著他的內心。彷彿有什麼東西快要衝破左胸膛，炙熱的情感在靈魂的表層疾馳而過，烙印下一片赤紅的印記。志摩手足無措地挪開視線，他以為這樣可以讓自己冷靜一點，可惜效果不怎麼好。
「我才……沒有想揍你……」
「真的嗎……？」伊吹不相信的質問著，急紅了眼，「可是、我對志摩做了那麼過分的事、」
分不清淹沒思緒的究竟是惱火還是害臊，總之理當清晰整齊的思路早已被拋諸腦後，志摩握緊拳頭，憑藉著本能大聲地反駁。
「――我如果真的不願意的話，寧願把你殺了都不會讓你做的！笨蛋！」
伊吹皺著眉頭，眨了眨眼，像是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麼，看到對方如此遲鈍的反應，志摩越發急躁，上前扯住了伊吹的衣領。
「你到底是聽懂了沒啊！？」
「呃、嗯……」只見伊吹緩慢的點了點頭，像是很努力地在理解他說的話，吞吞吐吐地說著，「所以、也就是說……志摩是自願被我吃的……？」
「對啦！」
自暴自棄般的承認了，志摩鬆開伊吹的前襟，臉上竄升了一道失控的熱度。儘管沒有明說，但這根本等於間接承認了自己喜歡伊吹這件事……志摩感覺自己快要無法承受這龐大的羞恥感了，他急匆匆的說著，「就是這樣，我沒有生氣，所以你也不用再躲我了。」
志摩飛速地把話說完，想在劇烈的情感撐破胸口之前趕快離開這裡，在他就快要握住門把的瞬間，突然感覺到手腕被一個強硬的力道抓住。驚愕地轉過頭，看見伊吹衝著自己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啊啊……
呼吸為之停滯，志摩任由伊吹欺身靠近。
本該感到恐懼的、屬於巨角鬼的氣息，此時此刻卻讓志摩的心底湧出了一股寵溺與溫柔。他仰起下巴，凝視著從伊吹瞇起的眼尾滲出的晶瑩淚珠，突然間也覺得有點想哭。
「太好了……我還以為志摩討厭我了……」
伊吹帶著哭腔、語氣顫抖地這麼說道，不知道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還是想要盡快讓伊吹止住淚水，志摩不假思索的，再度扯下對方的衣領。
兩人柔軟的唇瓣就這麼撞在一起。
隨後，纏人的親吻捲走了志摩的呼吸，他輕輕閉上眼，任憑伊吹像是在享用食物一般，舔弄、啃咬著自己的唇。
膨脹於內心的情感，似乎，快要到達了可以承受的極限。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