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子裡的水在不斷的加熱下逐漸冒出了間歇性的泡泡,啵啵啵的聲響迴盪在安靜的廚房裡頭,讓伊吹亂糟糟的思緒平添上另一個層面的混亂。
雖然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那句話,但他其實是認真的。
……沒想到會被志摩拒絕。
一直以來都很寵他的志摩居然會不假思索地說出那種話,令他感到十分意外之餘,還莫名的有點失落、有點難過。
抿著唇,清晰地倒映出他糾結表情的水面在一霎那間被浮出來的或大或小的泡泡佔據,激烈的啵啵聲彷彿在催促著他,伊吹趕緊從冰箱裡拿出三包冷凍烏龍麵,拆開外包裝後將冷冰冰的麵體丟入水裡。
用筷子戳了戳黏成一團的烏龍麵,他嘆了口氣,心想,這簡直就是自己現在的心情寫照。
感覺好像快哭出來了。
越想越難受,伊吹努力憋住想哭的衝動,來來回回深呼吸了好幾次,要自己冷靜下來。
說不定……說不定志摩所謂的『不可能』並不是自己所理解的那個意思……但他也實在不知道除了『不可能跟你一起住』之外,會有什麼其他的意思。
伊吹咬著下唇,感覺到溫熱的淚水還是不聽使喚地滲出眼眶,他連忙抬起手背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
胸口像是被重物壓著,難以呼吸。
原來,想要多花一點時間膩在一起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嗎……?
動作緩慢地撈起煮好的烏龍麵,伊吹花了不少時間拾回自己破碎的心,雖然是將心情整理好了,不過靈魂的正中央還是有一個區域顯得空蕩蕩的。
……唉。
*
志摩奮力撐起酸軟的身軀,坐在床沿穿衣服時他絞盡腦汁地思索著該如何跟伊吹解釋剛剛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不可能』。
是啊,現階段而言是不可能的吧?畢竟,如果天天見得到面就代表天天都會想要跟伊吹有親密的互動,接吻就算了,要是天天都做愛的話,他的身體不可能撐得住吧?連作業也不用寫了吧!?只有自己受影響也就罷了,要是伊吹也因為這個原因而耽誤訓練就不好了……
越想越害臊,志摩把發燙的臉埋進併攏的掌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腦子裡的想像踩下煞車,效果卻十分不彰。身體裡彷彿還殘留著伊吹粗大的性器猛烈進出的熾熱觸感,還有對方憐愛的捧著自己的臉頰的掌心所散發的熱度、心滿意足又帶著濃厚情感的注視、呼喚著他的名字時低啞的嗓音――不行不行!不能再回味了!
就在志摩又快要被旖旎的記憶撩撥起慾望時,他用力的甩了甩頭制止自己馳騁的思緒。
所以說,到底該怎麼用適當而且能讓伊吹理解的方式跟對方說明自己的顧慮?他不是不想跟伊吹同居,而是希望可以再緩緩……至少、至少要等到他習慣做愛之後再說……
想了好久都想不出一個正確的答案,他雙手抱著頭,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沉吟。
*
當志摩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出臥室時,正在客廳穿外套的伊吹映入眼簾,於是他困惑的快步走了過去。
「……伊吹,這麼晚了你還要出門?」
對方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抬起眼,扯開一個勉強的笑容之後,拉上外套的拉鍊,「我要回家。」
「蛤?」志摩不解的皺起眉頭,面對伊吹反常的舉動,他有些著急了,忍不住伸手扯住伊吹的袖口,「回家?幹嘛不住下來就好?」
這時志摩才遲鈍地注意到伊吹的眼眶紅紅的,很顯然剛剛絕對在廚房裡偷哭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巨大罪惡感湧上喉頭,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抓著伊吹袖口的手指。
「……我留在這裡,會讓志摩很困擾吧。」
伊吹低著頭低喃了一句話,聲音很小很小,完全沒聽到他說了些什麼的志摩湊上前,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沒事啦。」重新掛上了一個更加勉強的笑容之後,伊吹輕輕拿開志摩抓著他的手,「明天早上還要晨練,我先回去了。志摩醬,晚安。」
「……」
呆愣地看著伊吹走出玄關,門板被關上的聲響像是在志摩的腦海裡投下了一顆核彈。
……居然就這樣回去了?啊???
眼看事態越來越糟糕,想要抓回伊吹好好解釋一番的志摩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光著腳踏出家門之後才想起來對方是田徑隊的,真的想跑的話自己是不可能追得上的。
煩躁地走回家中,放在客廳桌上的一大鍋烏龍麵吸引了志摩的注意力,他無奈地垂下肩膀。
既然你沒有要吃,那幹嘛還煮那麼多啊?
……真的是……笨死了。
志摩一邊吃著伊吹留下來的一大堆烏龍麵,一邊點開通訊軟體,手指在螢幕上猶豫了老半天,遲遲無法打出任何一個字。
還是覺得這種事情不當面說開不行,眉頭深鎖的志摩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伊吹那個痛苦的笑容,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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