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已經十二點多了，志摩向上伸展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而僵硬到不行的肩膀，身體輕鬆了許多，不過，壓住胸口的那股沉重仍舊存在。
他拿起手機一看，思念的人沒有捎來任何消息，倒是自家責任編輯心急如焚地連發了一大串催稿訊息。
志摩嘆了口氣，一邊操作筆電整理剛才寫完的稿件一邊按下通話鍵，桔梗幾乎是在通話撥通的一秒內就接起電話。
『志摩，你寫完了嗎？』
桔梗的嗓音充滿急躁，此時，電話另一頭突然傳來男孩淒厲的哭聲，志摩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壓低聲音，「寫完是寫完了……你那邊還好嗎？」
『沒事。』桔梗的態度很稀鬆平常，似乎是讓別人把小孩帶出房間，背景音安靜下來後他有些無奈的說著，『抱歉，小豐一直吵著要找我，說什麼都不肯乖乖睡覺……明明都快要上小學了還這麼黏人，以後該怎麼辦啊。』
難得能看到在工作上強勢能幹的桔梗不同的一面，志摩忍不住微微一笑，「真是甜蜜的煩惱……我有點羨慕你呢。」
『既然羨慕，何不快點結婚？對了，稿子我確實收到了，你快去休息吧。』
桔梗無心的問句讓志摩的心情又鬱悶了起來，他強顏歡笑地又跟對方閒聊了幾句，掛斷電話、四周靜默下來的瞬間，志摩清晰地感覺到盤旋在胸口的寂寞感又開始作祟。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爬上床，闔上雙眼之際，滿腦子都在想伊吹的事。
*
……好冷。
半夢半醒間，一陣涼意從腳底板竄上腦門，志摩趕緊縮起伸到外頭的雙腳，裹緊身上的棉被。
不知怎的，就算這樣還是覺得有點冷，但他又懶得起身調降冷氣溫度，掙扎了一會兒之後抓起一旁的手機，赫然發現伊吹在三分鐘前居然有傳訊息過來。
『好想志摩喔』
明明只是簡單幾個字，志摩一看到就差點哭了出來。
最近伊吹又進入了忙碌模式，除了常常跑外地出差之外也經常睡在公司，雖然志摩自己也很忙、忙到連去公司找伊吹都沒辦法，但只要一閒下來就會感覺到難以排解的龐大孤獨，幾乎要將他壓垮。
志摩撥出通話，原本不期待伊吹會接電話的，沒想到對方一下子就接了起來。
『志摩~你還沒睡嗎？』
伊吹的聲音聽起來很累，但還是奮力打起精神回應他。志摩又感動又想哭，沉默了幾秒，悶悶地說，「……我是被冷醒的。」
聽到這話，伊吹愣了下，失笑，『把冷氣溫度調高一點啊~感冒就不好了！』
「你來幫我調。我懶得起來。」
志摩說著任性的話，溫溫的淚水在眼眶裡轉啊轉的，他努力憋住眼淚，只要聽到伊吹的聲音就覺得沒有那麼寂寞了。
『對不起啦，我現在還不能回家……』
伊吹溫柔地跟他道歉，志摩嗯了一聲，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兩人之間雖然沉默著，卻好似有濃烈的情感正在流動。
『志摩，你快睡吧。不要著涼了喔。』
「……你也是。」
兩人都捨不得掛電話，而志摩也聽出了伊吹語氣中的欲言又止，他靜靜地等著，過一會兒，對方終於開口了。
『那個啊……志摩……我如果想你的話，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伊吹小心翼翼的問法讓志摩心生疼愛，他笑彎了眼，寵溺地說，「事到如今才在問這個？你是笨蛋嗎？」
『因、因為志摩說最近很忙，所以我怕打擾到志摩、』
「再忙也沒有你忙。想打就打吧，不要想太多。」
『嗯……！』
伊吹的開心都透過通話傳過來了，志摩很想揉揉戀人的頭頂，他轉而抱緊懷裡的抱枕，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問，「你……要忙到什麼時後？」
『這個嘛……』
伊吹遲疑又困擾的語調讓志摩後悔了自己的衝動，緊抿著唇，他沒有責備伊吹的意思，畢竟對方是為了實現與自己的承諾在努力，可是——
『下個月應該會比較有空……應該……』
伊吹很不確定的說著，志摩一聽就明白自己還得繼續等下去，他忍住向對方撒嬌的念頭，故作堅強地說出祝福，「……加油喔。」
『我會加油的！志摩也是！』
「嗯……」
『真的很晚了，志摩你快睡吧？晚安~』
「晚安。」
掛斷電話，志摩摟緊抱枕，把臉埋進柔軟的織物中磨蹭。
他也不曉得自己是在急什麼，分明已經從伊吹那兒拿到了等同誓約的戒指、也跟伊吹說過自己可以等，但總還是覺得不太安心。
……好想……快點……
將說不出口的要求壓進靈魂底部，志摩緊閉雙眼，意識再度沉入無邊的黑夜。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