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啊。
坐在餐桌邊的志摩邊滑手機邊在心底默唸出了這句話。
一旦進入12月，各種關於聖誕節的事物都會漸漸在日常生活的各處出現，無論是去便利商店或者只是瀏覽網頁，都會在不經意間被撲面而來的濃厚聖誕氣氛突襲。
志摩其實並沒有討厭聖誕節，他甚至每年都會提前預訂一整個聖誕蛋糕來犒賞自己，偶爾也會趁著優惠活動買幾樣送給自己的聖誕禮物，在街上看到充滿聖誕氣息的裝飾時也會不由得雀躍起來。
不過，今年的他完全沒這種心思。
單手撐著臉頰，志摩把目光挪到正在廚房裡炒菜的那人的背影上，依舊煩悶的心情讓他撇了撇嘴。
要說他為什麼會如此心煩，時間就要回溯到一周前，由伊吹家主辦的一場盛大的派對上――
志摩在伊吹的邀請下出席了那場派對，老實說他一開始是拒絕的，畢竟那種場合一定是政商名流們的聚集地，他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說家去了也只是徒增尷尬。
但伊吹苦苦哀求地說著這是他們家的一個大活動，很多親戚跟合作公司的老闆們都會參加，要是已經有女朋友的自己不帶著志摩去介紹給大家認識的話，絕對會被老爸老媽認為是沒有想要認真跟志摩交往而慘遭痛罵。
……所以他也只好答應了。
以伊吹的女朋友的身分參加派對讓他緊張得要命，光是挑選衣服就糾結了老半天，雖然最後還是穿得跟去參加出版社的年末派對差不多，緊張的程度簡直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說真的，當天的情況比志摩預想中來得愉快很多。
當伊吹領著他跟一位又一位的大老闆打招呼時，他們被稱讚了好幾次『看上去很相配』之類的話，志摩聽了飄飄然的，一方面很開心、另一方面又有點害臊，但總而言之還是挺慶幸那些人沒有因為自己從事的職業與這邊的世界太不相干而看扁自己。
伊吹在整個過程中也都很貼心的幫緊張到不知道該如何說話的自己緩頰，放在腰上的那隻手更是一秒也沒有離開過，志摩感覺自己都快要重新愛上伊吹了――就在他這樣感覺的時候，突然就被某個人破壞了這美好的一切――而且，還是個女人。
自稱是伊吹的『未婚妻』的那人不僅擅自勾過了伊吹的手，甚至還親暱地喊著他『藍醬』，志摩當下震驚不已，已經搞不清楚腦袋會當機是因為憤怒還是嫉妒……還是兩者皆有。
伊吹機靈地很快婉拒了那人的肢體接觸，並且跟他解釋說這位是他的小學同學、也是某個大財團未來的繼承人，今天是因為剛好有事回國所以才順道過來打聲招呼的，未婚妻什麼的全都是對方隨意編造出來的，絕無此事。
在伊吹慌張地跟自己澄清的同時，志摩不禁稍微打量了一下那個女人――對方身材高挑，一雙纖細美麗的長腿、豐滿的胸部，再加上完美的身材比例，就算要去當模特兒也十分合適，臉蛋很清秀、可愛中帶點清純，感覺就是伊吹會喜歡的類型。
最重要的是，對方還是某某財團的繼承人。跟伊吹擁有相近的身分。
『未婚妻』這個詞在志摩的腦子裡盤旋不去，他有些沮喪地想，自己只是『女朋友』而已，還不足以被稱作『未婚妻』吧？
雖然心情很鬱悶，但在那種場合他也不能有太明顯的表現，很努力的故作大方、裝作沒事的樣子站在旁邊看伊吹跟那個女人聊天敘舊。對方似乎還不想放棄跟自己宣戰，但都被伊吹巧妙的擋回去了。
伊吹沒有聊幾句就打發掉那人、回到他的身邊，也許是看出了他的不安，再三在他耳邊跟他保證說那人真的只是兒時玩伴、自己對他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
志摩是相信伊吹的。沒有道理不相信。
他不相信的人，是自己。
――我真的可以帶給伊吹幸福嗎？
在那場派對過後，他時不時就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喂。」
心頭被烏雲籠罩的志摩朝伊吹的方向喊了一聲，正在炒菜的戀人大概是太專注了，並沒有馬上回頭。這讓志摩原本就脆弱的心更加動搖，他壓抑不下情緒，略帶怒意的開口。
「伊吹，你跟松澤小姐在那之後還有聯絡嗎？」
這次伊吹總算有反應了，對方全身僵硬了一下，緩緩轉頭，臉上掛著一抹乾笑，「呃……沒怎麼有聯絡……」
「那就是還有在聯絡的意思囉？」眉頭深鎖，志摩忍不住提高音量，用嘲諷的語氣說著，「畢竟你們那天都那麼興高采烈地交換聯絡方式了嘛。」
「我、我們只是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伊吹急忙把火關掉，放下鍋子跟鍋鏟朝他奔過來，「因為他最近接手了一間子公司、剛好跟我現在做的業務內容滿像的，所以想問問看我的意見……志摩醬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對話紀錄！」
看伊吹真的要把手機掏出來證明給他看，志摩越來越煩躁了。他其實也不是真的懷疑伊吹跟別的女人有染，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用這種幼稚的方式發洩膨脹過頭又無處發洩的自卑感罷了。
鬱結的心思堵在胸口，光是看著伊吹的臉就讓他痛苦至極，於是志摩頭也不回地離開餐桌。
「……我不吃飯了，你自己吃吧。」
「志摩……！」
「不要管我。我要去睡了。」
「可、可是、」
「……就叫你不要管我！」
低吼過後，緊跟在自己身後的腳步聲斷然停下。
志摩快步衝進臥室，用力把門關上，呼吸急促。
明明今天是個難得伊吹在家的休假日、明明早就約好了要一起吃晚餐、明明……伊吹還特地做了他愛吃的菜。
一想到門外的伊吹此刻肯定是一臉受傷的表情，志摩就又更討厭自己了一點。
莫名其妙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
伊吹把煮好的菜用保鮮膜包好，放進冰箱。
看志摩那麼難過的樣子他也吃不下飯，獨自一人呆坐在餐桌邊思考了將近兩個小時。
剛才志摩問說有沒有跟那人聯絡時，自己是不是昧著良心說沒有比較好？可他這個人就是很不擅長說謊，要是真的勉強吐出謊言肯定會漏餡，然後就會讓志摩更生氣……說實話也不行、說謊話也不行，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伊吹嘆了口氣，他很明顯地感覺到志摩自從派對過後就悶悶不樂的，任他怎麼哄都沒用。自己有過拈花惹草的種種前科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伊吹知道，志摩會如此不安絕對有更深層、更根本的理由。
……『未婚妻』。
八成是這個吧。
邊沉思邊走進臥室，伊吹推開門的瞬間，外頭的光芒從門縫洩漏進漆黑一片的房間，將混濁的黑暗染出一道亮黃色的痕跡。
放輕動作靠近床鋪，他發現志摩側躺在床上睡著了，一頭長髮凌亂的披散在床上，連棉被也沒蓋。
伊吹蹲下身子時注意到了對方泛紅的眼角還有臉頰上被胡亂抹掉的淚痕，睫毛上還殘留著些許晶瑩的淚滴。心頭一緊，攀上思緒的絞痛感龐大到難以忍受，他痛苦的皺起眉頭。
幫志摩蓋好棉被，伊吹輕輕握住對方放在床鋪上的手。
……好想讓志摩開心起來。
明明是想要帶給志摩幸福的，現在卻演變成這樣……
不甘心的眼淚從眼尾滲出，伊吹偷偷吸了吸鼻子，扭頭就把淚水抹在肩膀的衣料上。
閃爍著淚光的眼眸，映照出了他堅定無比的心意。
*
「志――摩！快要來不及了！」
伊吹催促的嗓音從門口傳來，還在房間裡確認自己的穿著打扮的志摩匆匆戴上伊吹送的項鍊，拎著包包就快步走出去。
手上拿著他的大衣的伊吹在玄關處來回踱步的樣子活像一隻咬著狗繩、等不及想出門去散步的大型犬。
志摩低頭瞄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碎念了幾句，「才沒有『快要來不及』好嗎？你是在緊張什麼啦？」
明明只是隨口的提問卻讓伊吹反應很大，只見他全身僵硬了一會兒，才緩緩露出一個破綻百出的笑容。
「啊……沒、沒有啦！我我我只是興奮過頭了所以……」
支支吾吾又眼神亂飄，伊吹的舉動肉眼可見的可疑到不行，但志摩也不打算多做揣測了，畢竟這個笨蛋的行為邏輯本來就不是他能掌握的。
姑且就當作伊吹真的是太期待這頓聖誕節晚餐了吧，畢竟這傢伙兩周前確認了自己聖誕節沒事後就開開心心的預訂了一間餐廳，說什麼能看到很美的夜景、餐廳裡也有很棒的聖誕裝飾，餐點更是一絕――吹捧到好像伊吹是那間餐廳的宣傳大使，有夠誇張。
抿嘴一笑，志摩挽住伊吹的手，穿著西裝的戀人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帥氣好幾百倍，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蠢到令人發笑，不過浮現於志摩內心的悸動卻十分真實且熾熱。
他不能說自己已經完全克服了那潛藏於靈魂深處、還在持續膨脹的自卑感，但是，當志摩在哭累了睡著的那天醒來後發現伊吹握著自己的手趴在床邊睡著時，對方純真的睡臉與交融的體溫讓他的腦中一瞬間閃過了許許多多兩人共度的美好時光。
他又一次的覺得，自己果然非伊吹不可。
所以吶、就算偶爾會感到痛苦也沒關係，反正伊吹的笑容會幫他照亮一切黑暗。
「――我們走吧。」
志摩抬起眼，微笑著對伊吹這麼說。
對方燦笑著用力點頭。
*
志摩直到坐進座位才意識到伊吹根本是把整間餐廳給包下來了。
空蕩蕩的四周不但沒人、連桌椅都沒有，幾棵裝飾得十分用心的中型聖誕樹包圍著他們，垂掛其上的彩燈閃爍出美麗又迷幻的光芒。雖然是在室內，卻有種被森林環繞的錯覺。
如此盛大的排場讓他有些訝異，本來想喝斥伊吹幹嘛浪費錢，但看在聖誕節一年只有一次的份上他就把那些話都硬吞進肚子裡了。志摩把視線瞥向一旁的落地窗外，正如伊吹所說，一整片美麗的燈海綴著籠罩都市的黑夜，的確很美。
「志摩醬覺得如何……？」
坐在對面的伊吹像是很怕他不滿意，緊張兮兮地這麼問著。志摩望著伊吹忐忑的神情，微微一笑。
「很漂亮喔。謝謝你。」
聽到他的讚美後伊吹總算是露出笑容，「嗯嗯！我也覺得很漂亮！志摩醬喜歡就好！」
「……呵。」
伊吹發自內心的愉悅氣氛很快就感染到志摩這兒，他忍不住輕笑出聲，隨手拿起菜單開始閱讀，在伊吹的詳細介紹跟推薦下他們花了一些時間終於點好了菜，志摩在整個過程中都略帶詫異地想著，這傢伙原來連菜單也研究過了？未免太用心。
等待上菜的時間裡志摩拿起服務生遞上的玻璃杯，啜飲裡頭溫度適中的白開水，一邊偷偷觀察伊吹侷促不安的臉色，他越看越覺得奇怪。
……這傢伙到底是在緊張什麼啊？只是吃個飯而已，有必要嗎？該不會伊吹對聖誕節有什麼陰影？
莫名想起伊吹以前跟自己說過的、有關寵物貓走失的那個悲傷故事。
仔細一想，在聖誕節這個特殊的節日裡，就算曾經發生過什麼足以讓心靈纖細的幼年伊吹產生陰影的事件也不無可能。
志摩難掩擔憂，眉心輕蹙，暗自盤算著如果伊吹想說的話就等他說出來吧，自己還是別多問了。
*
伊吹緊張到要吐出來了。這並非誇飾。
距離聖誕節還剩一周時他總算領到了訂做的鑽戒，自那之後他就感受到了一股計畫即將變成現實的無形壓力。憋著憋著、累積到聖誕節這天終於爆發成了腸胃絞痛的不舒服感覺。
他很努力地在保持鎮定，但真的沒辦法。
這大概是他直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緊張的一天，就連跟志摩的父母見面時都沒有這麼緊張。
望著餐桌對面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羊小排的志摩，周圍的彩燈照在對方臉上時反射出了幾縷透明的光暈，美到令人屏息。
心意已決的伊吹告訴自己不能動搖、不能退縮、不能放棄，不管志摩的答案是什麼，自己一定要好好地說出來才行……無論如何。
越想壓力越大，伊吹低頭望著面前這盤還剩三分之二的主菜，實在吃不下的他只好開始扯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試圖用講話掩蓋自己不振的食慾。
「……志摩，你們家以前都是怎麼過聖誕節的啊？」
伊吹聽到自己的嗓音因為心虛而發顫，幸好志摩沒有聽出異狀，對方嫣紅的唇瓣輕啟，嘴角上揚的弧度讓唇畔那顆性感的黑痣跟著舞動，他翻攪的思緒變得更加紊亂。
「因為我們家小孩很多，我媽會做一個很大的蛋糕，吃完晚飯過後大家會一起吃蛋糕。大概就這樣吧。」
「欸――沒有聖誕禮物嗎？」
「禮物喔……我媽有時候會自己織毛衣、圍巾或是襪子，不過那些好像也不能算聖誕禮物，冬天一到、天氣一變冷就會自動躺在我們的衣櫃裡。」
伊吹不自覺地露出了羨慕的表情，「好好喔～我也想要志摩媽媽手織的毛衣！」
這話令志摩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你去跟我媽說啊，他會很樂意幫你做的。」
「真的嗎！」
「嗯……」志摩嚼了嚼口中的食物，思索了一會兒，不知怎的竟笑了出來，「我媽很喜歡在毛衣上織奇怪的圖案，感覺伊吹你會很喜歡。」
志摩的笑容實在太可愛，伊吹光是看著就覺得自己的胃好像更痛了。
……啊啊。
這麼完美的志摩，真的會願意跟自己這種笨蛋共度餘生嗎……？
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信心又在搖搖欲墜，眼前一黑的伊吹握緊手中的刀叉，反胃感在喉間作祟。
志摩看他沉默那麼久，語帶擔憂的問了一句，「伊吹？你怎麼了？」
連忙回過神，伊吹扯開笑容。
「沒、沒什麼！我不小心發呆了一下……哈哈哈……」為了化解尷尬，伊吹佯裝泰然的繼續說著，「對、對了，我小時候啊，我們家在聖誕節的時候都會準備一桌大餐，不太會做菜的我媽甚至還會努力煮幾樣菜，說是要等我爸回家再吃……嘛、但我爸因為工作很忙，通常都是過了十二點才回家，所以我媽都會叫我自己先吃……」
越講越覺得志摩的表情不太對勁，一副『原來就是因為小時候的聖誕節都太寂寞了，所以長大之後才會這麼期待在聖誕節這天跟我一起吃飯嗎？』的憐憫眼神，似乎是錯把他分享的經歷當作是某個很嚴重的心理陰影。
伊吹錯愕的眨了眨眼，想著，自己今天的態度真有那麼奇怪嗎？居然讓志摩誤會到這種地步……為了不讓誤解加深，他慌張地接著說。
「那個、自己一個人吃飯其實也不會怎麼樣啦！因為我爸媽都會送我聖誕禮物！所以、」
「……在這種日子裡一個人吃飯一定很寂寞吧？沒關係，以後我都會陪你吃飯的。放心好了。」
志摩溫柔堅定的語氣像是一根柔軟的刺，扎在伊吹心上。
盈眶的熱淚不僅是因為對方的體貼，更是因為那句輕描淡寫許下的、關於未來的承諾。
――『以後』。
志摩有把我考慮在他的『以後』裡面呢。
這麼一想，伊吹幾乎要灰飛煙滅的自信心又稍微回來了一點點。
他用力點頭，戀人寵溺的微笑在模糊的視野中璀璨綻放。
此時，裝著戒指的那個小小的正方體盒子在他的西裝外套口袋裡滾動了半圈，彷彿在催促他趕快有所行動。
伊吹放下刀子，悄悄把右手伸進口袋裡握住那個盒子。
不由自主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
甜點的布朗尼非常好吃，志摩吃了一口之後驚喜萬分，又接著吃了第二口。
可惜的是份量很少――但說真的，前面吃了那麼多樣菜他也飽得差不多了，做為這頓美好晚餐的收尾，這個小小的布朗尼倒是十分合適。
抬眼，看見對面的座位還是空蕩蕩的，志摩不禁有些憂心。被甜點治癒的愉快心情瞬間盪到谷底。
伊吹十分鐘前就說想去上廁所，結果上到現在還沒出來，是不是吃不習慣這裡的料理所以拉肚子了？腸胃有那麼脆弱嗎？而且他有注意到伊吹今天都沒怎麼吃東西，每一道菜幾乎都剩下一半……那個笨蛋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還硬撐著要來跟自己吃晚餐吧……？
正想拜託服務生去看看廁所裡的伊吹到底是怎麼了，志摩還沒起身，就看見伊吹用一個很僵硬的姿勢走了過來，他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發現對方臉色鐵青，更加篤定對方就是身體不舒服的這個猜想。
「伊吹，你――」
話還沒說完，伊吹直接走到他的座位旁邊，單膝跪地。
當對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由深藍色絨布包裹的、看起來很高級的正方體小盒子時，志摩瞪大雙眼。
伊吹琥珀色的眼眸在周圍那些五顏六色的彩燈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純粹而美麗，堅定的決心與真摯的情感從專注的視線中流淌而出。
這一瞬間志摩總算明白了伊吹的緊張是因為什麼，這猝不及防的發展讓他不知所措。
「志摩，你……」
用顫抖的聲音開口的同時，伊吹兩手分別抓著小盒子的上下盒蓋，使勁地想要扳開，卻因為盒子太緊，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還是沒能順利打開。對方看上去很著急，用力到臉都憋紅了。
終於打開的那一刻，閃耀著銀光的鑽石戒指從盒子裡噴了出來，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銀色拋物線，最後落到志摩腳邊的地上。伊吹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噴飛的戒指，他喜形於色的接著說下去。
「志摩，你、你願意ㄐ――好痛、」
因為太緊張而咬到自己的舌頭的伊吹痛得五官扭曲，好不容易熬過痛楚時才注意到手中的盒子裡沒有東西，他怔愣了好幾秒，神色驚慌。
目睹了這過於荒謬的一切的志摩，忍不住大笑出聲。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邊笑邊撿起腳邊的那枚戒指，上頭鑲著的大鑽石反射出了彩燈的光輝，十分美麗動人。饒富興致地盯著鑽戒看的志摩還是止不住笑意，他已經搞不懂從眼角滲出的淚水到底是因為感動還是因為伊吹實在太搞笑。
「……志摩……不要笑我啦……」
伊吹的姿勢從單膝跪地變成了雙膝跪地，滿臉挫敗的垂著頭。
好不容易停止爆笑的志摩擅自把鑽戒戴到了自己的無名指上，把手半舉在空中，欣賞了好一陣子。震盪在心中的感動碰撞出了意想不到的濃烈情感，既開心又害臊，他確實是沒想過伊吹會在這種時候求婚……總的來說，這個驚喜還是挺成功的吧？雖然那個笨蛋連求婚的話都沒能好好說出口。
「志摩，拜、拜託再讓我說一次！再給我一次機會！」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重振精神，伊吹直率的雙眸中滿是決心，志摩抿嘴一笑，擺了擺戴著戒指的那隻手。
「不用了啦，你一定又會咬到舌頭。」
「怎、怎麼可以不用！讓我說！下次會成功的！」
伊吹拼命哀求的模樣過於可愛，志摩笑彎了眼，盤踞於胸口的熾熱念想就這樣脫口而出。
「――我願意。」
「……欸？」
「所以你不用說了。」
「咦？欸？？？可、可是、我還沒當上總裁喔……？」
「那又怎樣？好了啦，別再跪在那裡了，時間也不早了，快起來把甜點吃一吃。」
伊吹緩緩起身，走近志摩時臉上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志摩是認真的嗎？」
「嗯。」
淡淡地回應過後，突來的撲抱讓志摩感覺到一股羞恥的熱度竄上臉頰，他攬住伊吹的背，莫名其妙就泣不成聲的戀人緊緊抱著他、在他耳邊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志摩毫無頭緒，但也突然覺得有點想哭。
無名指上頭的鑽戒倒映出了兩人笑中帶淚的模樣，而戒指內圈刻下的誓言，他們將會用畢生為彼此實現。
『――――』
*
「我、我一定會讓志摩幸福的！」
「……那是我要說的話。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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