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時,外頭還是一片漆黑。
伊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醒來,他發愣的看著被自己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微弱光芒的志摩家的鑰匙,突然覺得這道光芒在此時無邊的黑暗中過於刺眼。
志摩給自己鑰匙、說自己可以搬過去住,伊吹當然是很開心。
開心到......有點害怕。
原本就深植於靈魂中的恐懼被鑰匙形狀的煩惱敲響,震盪出的回音猶如音叉一般緩緩擴散、蔓延、放大。就算奮力的向前奔跑,深入體內的恐懼還是如影隨形。
「伊吹,你什麼時候才要搬過來住?我沒有在催你,只是問一下。」
上次志摩從老家回來之後問的那個問題被他隨便糊弄過去了,對方當時的眼神除了心疼之外還有很多的寵溺,蹭上他臉頰的掌心也很溫柔、很溫暖,可是......
可是啊。
如果真的同居了,自己一定一輩子都無法離開志摩了。最最最沉重的那種。
如果......之後......他們分手的話......
好可怕。
伊吹不敢再想下去。
恐懼的音叉再度被敲響。
嗡嗡嗡嗡嗡嗡嗡
他把棉被拉起,緊緊的蓋住頭,那個不祥的聲音還是持續作響。
宛如詛咒。
*****
志摩深知,同居這件事沒有那麼的理所當然。
雖然伊吹拿到鑰匙之後看起來很高興,但志摩也知道那傢伙其實不太敢用。就算手裡有鑰匙,每次過來還是會好好的按門鈴......之前那次也是,說什麼自己是外人,要不是硬逼他用鑰匙開門他大概也不會用。
他隱約察覺到伊吹在害怕。
那樣的恐懼大概不是一天兩天的,而是長久以來的累積......說到底,都是他的錯。沒能給伊吹足夠的安全感,是他不好。
志摩盯著睡在自家沙發上的伊吹的睡臉,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哭。
他想要給伊吹一個隨時可以回去的家。
他想要跟伊吹變成家人......就像自己跟蒼太那樣。回家的時候跟對方說「我回來了」、在對方回家時開心的說「歡迎回來」。
該怎麼說才能讓伊吹明白自己的想法?志摩苦苦思索的同時,下意識的握住了伊吹垂在一旁的手。
一輩子果然太短了
如果可以,他想用三輩子的時間來償還他對伊吹的虧欠。
哎......
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想哭,這件事原來是真的。
志摩偷偷的用袖子擦掉滿出來的淚水,看著伊吹安穩的睡臉,嘴角微揚。
*****
「把拔,我可以吃伊吹叔叔拿來的蛋糕嗎?」
「噓!小聲一點!」
「志--摩--我早就醒了啦,沒關係~」
「早就......欸?」
「志摩要繼續牽手的話我是沒意見啦~」
「......蒼太,拿一塊蛋糕給我。」
「志摩?你的表情好可怕喔!不可以拿蛋糕砸我的臉喔!」
「誰要砸你啦!」
「那,我餵你吃?」
「我來餵你吃。」
「真的?」
「嗯。」
看著伊吹滿足的含住他手裡叉了一小塊蛋糕的叉子,志摩寵溺的揉了揉近在眼前的頭頂。柔順的觸感彷彿也跟著戳進了他內心最柔軟的那一塊。
「......伊吹,你搬過來之後,我可以每天都餵你吃東西。」
不經意的發言讓伊吹一愣,志摩收回了拿著叉子的手,有點緊張的觀察伊吹的反應。
只見對方嚼了嚼嘴巴裡的食物,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來是笑還是苦惱,總之十分微妙。
「志摩醬,謝謝你......可是、那個......如果我真的搬進來了的話,可能......可能會變成地縛靈......」
志摩皺起眉頭,疑惑的反問,「......地縛靈?」
「就是、怎麼趕也趕不走的那種......妖怪......」
「蛤?說什麼啊?我才不會趕你走。」
志摩雙手捧著伊吹的臉頰,逼得對方直視自己。琥珀色的眼眸之中藏著許多無法化為言語的恐懼,志摩全都看在眼裡。
「伊吹,我絕對不會跟你分手的。知道了嗎?」他一字一句的清楚的說完之後自嘲的補了一句,「雖然由我來說這種話,沒什麼說服力......不過,你可以相信我嗎?」
「志摩......」
伊吹張著嘴,老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整個人緊緊的黏在志摩的身上,像是要揉合靈魂的擁抱的力度,讓志摩泫然欲泣。
*****
「把拔,伊吹叔叔,那個蛋糕你們還要吃嗎?不吃的話可以給我吃嗎?」
「你剛剛已經吃一塊了吧?不行,再吃下去會蛀牙的。」
「把拔好小氣!明明一直在抱抱親親根本沒在吃蛋糕嘛!」
「......我們等一下就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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