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はDeepに】聖誕舞會02.

※五年級時的事情

幾杯溫熱的蛋酒下肚後，蘭姆酒蒸騰出的酒精似乎在意識的表層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志摩不覺得自己醉了，雖然感覺臉上燙燙的、頭腦發脹、視野有時候會產生奇怪的晃動――但這都不打緊，因為伊吹就陪在他身邊，還會不時關心他的狀況，根本呵護過頭。

今天的伊吹比平常還要帥氣，合身的燕尾服讓對方的一雙大長腿顯得更加修長，一如既往的燦笑在舞池所散發出來的光暈的浸染下變得比夏日正中午的陽光還要璀璨，除此之外，緊張的表情、無措的小動作與眼神也令志摩覺得十分可愛。

……果然好喜歡伊吹。

志摩這麼想著，悄悄摟緊了伊吹的手臂。剛才跟對方說的，是因為這雙新的高跟鞋還穿不習慣、怕會跌倒才抓著他的手，都只是拙劣的藉口罷了。抬起眼，伊吹帥氣的臉龐被橘黃色的光線勾勒出心動的輪廓，對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注視，低下頭，兩人就這麼對上眼。

志摩害臊的眨著眼，伊吹八成是誤解了他眼神中的涵義，語氣略帶緊繃的提出邀請，「志摩醬，要去跳支舞嗎？」

「……」

志摩遲疑了一會兒，他在思考究竟要不要老實說其實自己根本不會跳舞，可是那樣的話不就像是根本還沒比賽就認輸了嗎？他不喜歡輸的感覺，更不喜歡不戰而敗。

抿著唇，他硬著頭皮的跟伊吹說了聲好。

於是他們在上一曲結束後走進舞池，周圍有很多人也正準備要跳舞，雖然鐵定沒人會注意到他們，志摩還是緊張到心臟怦怦亂跳。

伊吹輕輕牽起他的手、另一手則是放在他的腰上，溫熱寬大的掌心的觸感只隔著一層布料服貼上肌膚，他臉上一熱，也有樣學樣的把空出來的那隻手放到伊吹肩上。

大提琴悠揚的長音拉開了樂曲的序幕，旁邊的幾對男女已經開始跳舞，志摩留意到伊吹很頻繁的用眼角餘光偷瞄別人的動作，他在心底竊笑的想著，這個笨蛋絕對跟自己一樣對跳舞一竅不通。

起初伊吹似乎還想主導舞步，不過志摩根本無法配合對方的動作，手腳也極度不協調，笨拙到不行的他不小心連續好幾拍都用鞋根狠狠踩向伊吹的腳，志摩看著伊吹痛得皺起臉，但又為了不想讓他擔心而盡力忍住痛苦、扯開笑容的模樣，他急忙道歉。

「對、對不起……！」志摩悄聲的說著，情急之下只好說了實話，「那個、伊吹……抱歉、我根本不會跳舞、所以、」

聽到這話，伊吹像是鬆了一大口氣，傻呵呵的笑著。

「我也不會跳舞啊～志摩醬不用覺得抱歉啦。」

把話說開了之後志摩忍不住噗哧一笑，「兩個不會跳舞的人在舞池裡面幹嘛？好蠢……」

「才不蠢。」

伊吹笑嘻嘻的反駁他的話，稍微抓緊了他的手，放在腰後的掌心也跟著加大了一些力道，志摩猝不及防的撞進伊吹懷裡，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很近，自己的胸部緊緊的貼上了伊吹的胸口，埋進白襯衫裡頭的鼻尖嗅到從伊吹身上傳來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

「我們就這樣繼續吧？等這首結束就能離開了。」

伊吹在他耳邊低喃，富含磁性的嗓音惹得志摩心癢癢，他把發熱的臉貼在伊吹寬大的胸膛上，身軀在對方的帶領下隨著旋律左右搖擺，與其說是跳舞，更像是用全身在打拍子。

不過，至少這樣自己就不會再踩到伊吹的腳了。

伊吹溫熱的呼吸在頭頂上一次又一次的散開，志摩羞澀到不行，他不曉得是方才喝了太多蛋酒才讓自己現在腦袋發昏、抑或是伊吹本身太過醉人。

剩下的半首曲子他們就這樣緊貼著彼此搖晃、轉圈，志摩根本聽不見音樂，整個思緒中都是擅自闖入耳膜的、伊吹強而有力又急促的心跳聲。他知道自己失序的心跳聲在這時也同樣傳進了對方耳裡，越想越害羞，志摩好想找個洞鑽進去。

總算是撐到這首樂曲結束，志摩頂著發燙的臉被伊吹牽著離開舞池。

「我想去外面吹吹風，志摩醬要一起來嗎？」

伊吹的臉也有些紅，用略微尷尬的語調這麼問道，志摩僵硬的點了點頭，沒有多想的就跟著伊吹走到外頭。

兩人肩並肩的倚靠在陽台的欄杆上，高掛於夜空中的月亮被雲層覆蓋，只剩下了一隅朦朧的慘白月影虛浮在那兒，像是被整片的黑夜所孤立在外。陽台上大概也被施了魔法，冬日的寒氣完全沒有侵襲上志摩裸露在外的肌膚，迎面拂來的微風甚至帶著些許的暖意和淡淡的桂花香。

他心神不寧的抬起眼，看著伊吹像是在苦思什麼的表情，心頭一緊。

舞會已經臨近尾聲，志摩還以為伊吹總算要跟自己告白了，暗自在心中揣測對方會說些什麼，是會為了掩飾害臊而刻意輕描淡寫、抑或是真摯無比的讓情感表露無遺、還是……不，他是絕對無法用邏輯去預測伊吹接下來的行動的，因為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總是會做出一些跳脫既定的思維框架的事情。

志摩既憂心又忍不住期待，他心想，要是伊吹再度跟自己告白的話就要好好地答應，然後、然後――

「志摩。」

就在志摩的腦內因為太多的妄想而快要爆炸時，伊吹終於開口低喚。他羞怯的望著對方在稀薄的月色下閃爍著未解光芒的眼眸，宛如雷鳴的心跳在胸口躁動不安。伊吹對著他粲然一笑，一瞬間，志摩感覺自己又再度墜入愛河。

「時間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寢室，好嗎？」

志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緩慢地眨著眼，花了幾秒鐘消化伊吹方才的話。包圍著身軀的分明是和煦的暖風，他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刺骨的寒意。

…………為什麼？

伊吹像是不懂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的理由，眼神中透露出困惑，這令志摩更加心碎，這幾個月以來的噩夢彷彿就在眼前成真了，他低著頭，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緊壓，悶痛的感覺讓他難以呼吸，滾燙的淚水不知怎的不斷從眼角湧出來，他無力阻止。

他聽見了自己低低的啜泣聲，志摩覺得自己這樣擅自期待又擅自受傷真的是蠢到不行，為什麼要為了一個笨蛋哭成這樣？他不知道，但他沒辦法遏止蔓延在心口的窒息感。

「志、志摩？你怎麼了？」

伊吹著急的詢問讓志摩感覺自己更加狼狽，他轉過身去的想要閃躲對方的關注，突然間，一個稍嫌粗魯的擁抱從背後撲上自己。

「……志摩，對不起、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真的、很抱歉……不要哭了好嗎？對不起、對不起……」

抱著身軀的雙臂是那麼的有力，在耳畔接連吐出的歉意是那麼的真誠、炙熱，志摩哭得更厲害了，他抽泣著搖頭，思緒一片紊亂。

「伊吹……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志摩用盡全力掙脫了伊吹的手臂，轉過身，視野早已被淚水浸濕，看不清伊吹的表情，他絕望的這麼問著，心已經死了一半。

伊吹聽到這話之後愣了好大一下。

就在志摩以為自己要被宣告失戀了的時候，對方摸不著頭緒的歪過頭，滿是疑惑地開口，「……欸？我、我沒有啊？我還是喜歡志摩啊！沒、沒有不喜歡……」

對方斷斷續續的話語讓志摩也愣住了，他奮力的眨著眼，讓蓄積在眼眶中的淚水掉出眼眶。總算是看清楚伊吹的臉，只見對方困窘又害臊的雙眼亂瞟，志摩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他為了再度確認，用乾啞的嗓音追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伊吹豁出去了似的大聲的說著，「我、我最喜歡志摩了！只喜歡志摩！最喜歡了！」

伊吹過大的音量讓志摩滿臉通紅，他不甘示弱地用同樣的音量喊回去，「蛤？那為什麼這麼早就要送我回去！？」

「因為、因為……」伊吹扭扭捏捏的躊躇了好一陣子，鼓起勇氣的抬起臉，不顧一切的吼著，「因為今天的志摩醬太美太可愛了剛剛跳舞的時候胸部緊緊貼著我還一直踩到我的腳也好可愛害我雞雞很痛所以、」

「……所以……？」

伊吹在他的注視下硬是別開視線，把紅透了的臉埋進掌心，悶聲的說，「所以……我怕自己會不小心，做出讓志摩討厭的事情……才想說，趕快送志摩回去……」

恍惚間，志摩明白了某件事――他們兩個都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這才醒悟自己還沒有答應伊吹的告白，對方自然也就謹守分際的不敢作出太過踰矩的舉動……天啊，怎麼可以蠢成這樣……？

幾乎快要被羞恥感擊垮，志摩深吸了一口氣，朝伊吹跨近一步。

他輕扯住對方的襯衫，抬起眼，在伊吹不安又窘迫的凝視中，將數年來累積在心口的情感，一口氣傾洩而出。

「……我喜歡你。」

「咦？」

伊吹滿臉難以置信，志摩雙頰漲紅，惱羞成怒淹沒理智，讓他的語氣變得很衝，「我說，我喜歡你啦！笨蛋！不要讓我說兩次！」

還是不敢相信，伊吹快速的眨著眼，雙手輕輕握住他光裸的手臂。從對方的掌心傳來的體溫隱隱發燙，志摩望著伊吹那雙在瞬間盈滿淚水的眼眸，突然的，又感覺到一陣稱得上是慌亂的怦然心動。

「……真的嗎？志摩、你是說真的嗎！？」

「真的啦！我又不是你、才不會用告白來惡作劇……」

被翻舊帳的伊吹苦笑了一下，幾秒的沉默過後，志摩被伊吹溫柔地抱進懷裡。

「……好開心。」

發自內心的話語在耳邊暈開，盪起一圈圈充斥著熾烈情感的漣漪。志摩沒有再試著掙開這個擁抱，他張開雙手，抱住伊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