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吹說出『曖昧對象』這個詞的瞬間,志摩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彷彿在一剎那全數凝結,僵硬的思緒赫然浮現那天晚上他所看見的畫面――所謂的曖昧對象,絕對是在說那個女孩子吧?
逼近的體溫與呼吸讓志摩無法思考,從紊亂的意識中竄出了一個極為清晰的念頭:居然在跟暗戀的人進行戀愛諮詢,而且對方喜歡的還是別人……自己到底是有多悲哀?
兩手的手指稍稍握緊了高腳杯的杯柄,雙眼直盯著漂浮在橘黃色液體中那些因為逐漸融化而相互碰撞、發出細碎聲響的冰塊們,志摩緊抿唇瓣,一時間不曉得該選擇怎樣的言語來打破這僵到不行的氣氛。
相較於他的焦慮不安,一旁的伊吹倒是像完全沒有察覺他的尷尬似的,神態自若、語氣輕鬆地繼續說著,「吶、志摩醬覺得我應該要積極一點呢~還是不要躁進、慢慢等待進攻的機會比較好呢~?」
「……你說的曖昧對象,是前幾天晚上跟你一起從健身房前面離開的那個人嗎?」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把心底的疑問說出口了,志摩心慌意亂地想要躲避伊吹的注視,只見對方愣了愣,突然大笑出聲。
「噗哈哈哈哈――怎麼可能!不是那傢伙啦!」
這反應讓志摩很不解,他看著伊吹笑到拍桌的模樣微微皺眉,但對方貌似沒有想向他解釋太多,終於止住大笑之後樂呵呵的望著他。
「志摩醬想知道是誰嗎~?我可以告訴你喔~」
「……」舉起酒杯一口氣喝了一半,冰涼且帶著酒精氣息的液體滑入喉間時令志摩產生的自己其實很冷靜的錯覺,他微弱地回答道,「不用了。我沒有很想知道。」
「欸――志摩對我的事情這麼沒興趣嗎?好難過喔――」嘴上這麼說,但伊吹的語氣分明就是毫不在乎的樣子,反倒還饒富興致的戳了戳他的手臂,「話說,居然被志摩看到了~怎麼沒來跟我打聲招呼?」
……那種狀況下,誰有那個勇氣過去跟你打招呼啊……!?
在心中如此吶喊著,志摩沒能把發洩的話語吐出,他又生氣又鬱悶,堆積在胸口的重量快要壓得他無法正常呼吸,而伊吹那完全不把人跟人之間應該要保持的禮貌距離放在心上的壞習慣也令他倍感折磨。
「所以呢~志摩覺得我應該怎麼辦才好?」
沒想到伊吹竟然就這樣直接忽略了上一個沒被好好完結的話題,又繞回了原先的那個問題。志摩覺得自己簡直是在接受世界上最嚴酷的拷問,他眉頭緊蹙,思考著到底應該要認真給建議還是隨便糊弄過去就好……若自己認真地給了對方建議、然後伊吹真的跟曖昧對象進展順利――對他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雖然光是想像,心臟就像是被無數把鋒利的刀刃割過,不過……的確是好事。
悄悄深吸一口氣,志摩緩慢地轉頭,看著距離自己很近的,伊吹那一雙笑得彎起的眼。
「……我覺得,太積極不是很好。」
「哦――怎麼說?」
像是被方才喝下肚的酒精所影響,儘管腦子一片渾噩,志摩還是憑藉著僅存的清晰思緒認真幫伊吹分析這個理當十分複雜的問題。
「因為你不知道你的曖昧對象是不是跟你有一樣的感覺,如果貿然進攻可能會嚇到對方、原本有可能更進一步的關係更會因此破滅。所以我覺得應該要等到確認對方也對你有那個意思之後再積極一點比較好。」
「……原來如此。」
伊吹很認同似的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志摩的錯覺,他感覺對方靜靜地拉開了他們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錯愕地看了一眼他們中間出現的那條縫隙,志摩馬上收回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喝著酒。
「志摩給了我很棒的建議呢!謝謝你!」
燦爛的笑容映入眼簾,志摩憋住了快要溢出靈魂的沉重的情緒與漫上眼眶的酸澀感,輕描淡寫地說著,「……沒什麼。」
「哈哈、既然這件重要的事已經解決了,那我們來聊點輕鬆的吧~志摩我跟你說喔,我們部門最近來了一個討人厭的後輩――」
接下來伊吹說的話志摩都無法專心聽了,他一個勁兒的喝酒、用沒意義的嗯嗯啊啊附和對方,試圖用酒勁將自己崩塌碎裂的戀慕之心給隱藏起來。
如果……伊吹跟他喜歡的人可以修成正果就好了。
他打從心底這麼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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