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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臨界點】6.

Writer: 風鈴風鈴




周六的下午本該悠哉度過的,窩在沙發上的志摩此時此刻卻覺得內心無比糾結。

前幾天的教練課被他用身體不舒服這個爛理由請假了,他也知道這樣逃避只躲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同樣的藉口也不能再用第二次,下禮拜一他就必須去健身房――儘管他還沒做好面對伊吹的心理準備。


那時趁著一頭熱就一口氣買了一整年的課程,現在所承受的這些根本是報應吧。志摩不禁這麼想。

電視播放著伊吹說過很喜歡的那部電影,志摩抱著抱枕、將下巴靠在軟綿綿的織物上頭,兩眼無神的望著螢幕。這電影他已經看到爛了,幾乎每一句台詞都能背得出來的那種程度,但還是每一次看都能獲得嶄新的感動。他曾經也跟伊吹一樣,以為一輩子都遇不到喜歡這部電影的同好……

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悸動覆蓋胸口,當伊吹說出他也很喜歡這部電影的那一刻,直達靈魂深處的共鳴至今還是記憶猶新。


志摩把整張臉埋進抱枕裡頭,痛苦的皺起臉。



如果我不是同性戀就好了。



若能成為世人眼中的『正常人』,是不是不用像現在這樣煩惱要怎麼與伊吹相處、能和伊吹順理成章地變成好朋友、跟別的女孩子交往結婚,最後步上普通但幸福的人生?

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雙眼直盯著黑壓壓的螢幕,腦子裡莫名浮現那天伊吹摟著女孩子的肩膀揚長而去的畫面。


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相配。



是時候認清現實,在一切即將崩壞之前及時止損了。


在心底默默計算自己若是接下來幾個月都不去健身房到底會虧多少錢,越想越悲傷。志摩默默地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





*




懷抱著沉重的心情踏入健身房,志摩下定決心了,今天是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裡。

在這堂健身課的最後跟教練說明自己被公司發派了新的工作,接下來會天天加班、會有好幾個月不能來上課(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言),等到時間一拉長,教練自然也會忘了自己的存在。至於損失的金錢……就算了吧。錢什麼的,再賺就有了。

在更衣室換衣服時志摩拚了命的祈禱今天伊吹不會來,然而,就在他匆忙的換好衣服準備走出更衣室時,門一拉開就差點撞上某人。

「嗚――哇!志摩!」

響亮的嗓音闖入志摩混亂的思緒,他趕緊往後退了一步以免直接撞進伊吹的胸膛,用略帶尷尬的眼神看著對方,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覺得自己真的是倒楣透頂。

「志摩醬,好久不見啊~」

明明也才幾天沒見面,哪有很久啊……伊吹一如既往的開朗態度與志摩此刻內心的陰影面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乾笑了下,連吐槽的話都說不出口。


「呃……嗯。」

本想趁機溜出去,伊吹卻又猝不及防的拋來一個問句,「志摩最近很忙嗎?」

「……是有點忙……」

「難怪~想說你怎麼好幾天沒來健身房、又都沒回我的訊息~」伊吹打開置物櫃,邊換衣服邊繼續說著,「我聽你的教練說你身體不舒服,一定是忙過頭了啦~再忙都要記得好好休息喔!啊、乾脆,晚點我們去喝一杯吧!」


伊吹說的話讓志摩有些難以消化。


……這傢伙是特地去跟教練打聽關於自己的消息嗎?為什麼……?不不不、不該自作多情,八成是伊吹跟教練聊天時不經意提到的,絕非自己所想的那樣。

將差點因為伊吹的一句話就潰散的層層防備重新堆築起來,志摩故作為難地說,「今天的話有點……」

「欸!不行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諮詢看看志摩的想法耶……真的不行嗎?」

伊吹臉上盡顯失望與委屈,讓說了一堆謊話的志摩越來越心虛。

終究,他還是敵不過對方那猶如棄犬般無辜的注視,耳邊響起自認完美無缺的內心防備就此散落一地的華麗聲響。

「……我知道了。」

「太好了!那跟上次一樣九點十五分在這裡會合――可以吧?」

「嗯。」

「哈哈、那就晚點見囉志摩!」

伊吹開開心心的在離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志摩呆愣看著被伊吹拍過的左肩,總覺得上頭被加諸了看不見的沉重份量,懊惱地想著,自己幹嘛答應他啊啊啊啊啊――!?





*




被帶進上次來過的那間酒吧,伊吹信誓旦旦地推薦了志摩幾種比較不會醉的酒,讓志摩有種被看扁的不爽感。他賭氣般的叫了一杯伊吹上次幫他點的雞尾酒,對方似乎也不以為意,逕自點了一杯志摩聽都沒聽過的酒。

「對了對了~我說過,有重要的事情想諮詢一下志摩的意見吧?」

輕啜了一口帶著甜味的雞尾酒,志摩很努力地逼自己不要去看伊吹的眼睛,要是再看下去,肯定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他淡淡地問道,「什麼事?雖然我不覺得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怎麼會~志摩看上去就很聰明,肯定能給我很好的意見的!」

「……過獎了。」

突然緊張了起來,志摩又喝了一口酒。而一旁的伊吹像是要說什麼祕密似的,將身子朝他靠近,兩人的手臂幾乎貼在一起,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志摩略微詫異的側過頭,伊吹散發嚴肅光芒的眼眸在昏暗的燈光中閃閃發亮,突然認真起來的表情令志摩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啊――曖昧對象最近突然對我很冷淡,志摩覺得我該怎麼辦才好?」





志摩愣了好大一下。



……曖昧對象?誰???



他慌張地嚥下口中的雞尾酒,甜味迅速消退,舌根上只留下了苦澀無比的尾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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