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級時的事情
伊吹原本是想要到志摩上課的教室堵人的，等了老半天都不見人影，他還以為志摩沒來上課，沒想到卻被志摩的室友們告知對方早就在下課時就從另一邊的出口離開了，擺明著就是在躲自己。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在走廊上，唉聲嘆氣。
「唷！伊吹！早安啊～」
損友的招呼聲讓伊吹更加煩躁，他氣呼呼的朝滿臉輕鬆愉悅的久住瞪過去，二話不說的一拳揍上對方的肚子。
「好痛痛痛痛、伊吹你幹嘛啊！？」
久住痛得彎下腰，抬起的目光中滿是責備，伊吹哼了一哼，不屑的說，「誰叫你上次騙我，活該。」
「啊？我哪有騙你――」停頓了一會兒，久住像是頓悟了似的瞠圓雙眼，馬上露出了一個欠扁的竊笑，「啊哈哈、你是說上次的那個喔～你相信了？真的去了？然後呢然後呢？」
「……誰要跟你說啊？白癡。」
面對他冷淡的回應，久住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反倒還伸手過來勾住了他的脖子，笑呵呵地在他耳畔說悄悄話。
「吶吶吶～」
「幹嘛啦？」
不耐煩的皺眉，伊吹想把像是一塊口香糖一樣黏在自己身上的久住甩開，沒想到對方卻死賴著不走，一個轉頭就看見久住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惡魔般的笑容，他憤恨的咋舌。
「接下來的事情，我是當伊吹是好朋友才跟你說的喔～」
「……誰跟你是好朋友啊……」
聽到這話，久住十分誇張的擺出了一個失望透頂的表情，語帶遺憾的說，「欸――原來不是喔？你真的不想聽？是跟志摩醬有關的喔？」
伊吹的眼神在聽到關鍵字後瞬變嚴肅，他看著久住一副得逞了的得意神情，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妥協了。
「……什麼事？」
「嘿嘿～」久住笑得瞇起眼，將他拉到走廊的角落，壓低了嗓音的用一種彷彿在傳遞國家機密般的語調說，「你也知道的吧？志摩醬以前雖然不怎麼顯眼，可是最近越來越漂亮了，而且胸部也很大、」
「啊！？」伊吹不爽的瞪著久住，一股莫名的怒氣湧上喉頭，燒灼的憤怒熊熊燃燒著，他氣呼呼地推開對方，「如果你是要說這種無聊的事情我才不聽，再見。」
「等等等一下啦～」久住急忙拉住了他，「唉呀、不是要說什麼下流的事情啦～就只是我最近有聽到不少人在討論這件事、」
「誰？」
伊吹怒目質問著，久住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怯怯地鬆開了抓著他的手，心虛地笑了笑，「就……一些人……」
「所以我問你是誰啊？」
「這個嘛……」久住言詞閃爍，顧左右而言他，「對了伊吹，我聽說你在考試前會請志摩醬教你功課？我也想參加那個讀書會耶～可以帶上我嗎？不是也有很多人會跟你一起？讓我加入也可以吧～？」
沒有回答，伊吹毫不猶豫的握緊拳頭，憤怒地朝久住的肚子揍過去第二次。
趁著對方痛到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他颯然離去，生氣到不行，心想，下次的讀書會自己絕對不允許其他人一起來！還有、那些討論志摩的胸部的無恥的人，要是被我遇到就死定了！哼！
*
志摩正在溫室旁的附設研究室裡頭研究高等藥草學。
這裡不是人人都能來的，教授特別交代過，由於這邊放了許多危險的植物，沒有特別的允許是禁止進入的。而志摩正是因為成績優異，跟教授表達了想要在課後練習自學的內容，教授很快就給了他鑰匙讓他能自由進出。
面前的桌上擺了一盆變異後的毒觸手，與一般的毒觸手不同，這是更高階的品種，他們不會去補食活的獵物、而是會感應周遭的魔力流動，也就是說，它是依靠吸取巫師的魔力而生。更可怕的是，它們在抓住巫師後所分泌出來的並不是普通的毒液，而是腐蝕力極強、會讓人身軀癱軟無力的液體。
這盆毒觸手在咒語的控制下已經餓了很久，原本鮮綠的枝條呈現枯黃的暗褐色，擺動的頻率也奄奄一息的、像是下一秒就會枯萎。志摩翻閱一旁的書籍，裡頭清楚記載了如何從毒觸手的根部取出內核――那是有藥用價值的部位，人們通常用它來治療某些難解的惡咒所留下的後遺症。
要從一般的毒觸手裡頭取出內核原本就是不太容易的任務，更不用說是從這株變異後的毒觸手深處撈出指甲片大小的東西，簡直難上加難。更何況，要是魔力控制得不好，這可怕的東西隨時有可能爆走、榨乾巫師身上的所有魔力，甚至將人整個吞掉。
志摩聚精會神的閱讀著書上的步驟，他舉起魔杖，一點一滴地將自己的魔力緩緩注入毒觸手之中。不能用力過猛，必須小心謹慎、戒慎恐懼的感受細微的魔力流向，引導毒觸手主動將內核吐出來。
這是個不能出差錯的動作，而志摩其實在此前已經練習過不少次，理應是熟能生巧的。他專注地看著毒觸手因為吸收了自己的魔力而變得稍微有活力了的模樣，扭曲的枝條不再是枯黃的色彩，染上了一些鮮綠。
「……別激動喔。再一下下就好。」
小聲的跟面前的植物說話，志摩的專注力意料之外地被突來的睏意打斷，他眨了眨自己酸澀的雙眼，很努力地想要維持注意力，一湧而上的疲憊感卻讓他無法專心。
不單單是想要用讀書來逃避伊吹的告白因此睡眠不足，最近也因為害怕被對方發現、已經很久沒有用自慰發洩了，堆積的壓力一天一天地增加，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到達了極限。
志摩一個閃神，不小心將太多的魔力注入毒觸手裡頭，他驚慌的想要重新對它施下禁錮咒，毒觸手迅速吸收魔力而變得粗壯的長枝條竟然一下子就捲走他的魔杖、扔到幾公尺外的地上。手無寸鐵的志摩無計可施，被無數根粗大的觸手纏上身軀的時候，恐懼猶如海嘯，淹沒思緒。
……伊吹……
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他腦海裡閃過的居然是伊吹的笑容。
好幾年前因為摔下掃帚而差點喪命時，是伊吹救了他。對方擔憂的臉龐和有力的臂膀像是狠狠地烙印在記憶中、無法抹滅似的。而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直到現在也還是十分清晰。就算是將面臨危急關頭時的緊張情緒誤解成了對於伊吹的怦然心動也無所謂，畢竟，他會喜歡上伊吹也不全然是那個原因。
志摩被觸手緊緊勒住脖頸與腹部、窒息感令意識逐漸稀薄。
模模糊糊間，他好像聽到了伊吹的聲音。
被絕望的淚水浸濕的視野中，竟然闖入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志摩！」
劃破空氣的叫喊直直的刺進了他的心底，志摩在詫異中仍不忘對伊吹大吼，「伊吹、你別過來！它、它會、」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伊吹就一臉無懼地大步朝他走近。
在心中大罵真是個笨蛋的同時，志摩竟也感到了一股無與倫比的安心與欣喜。淚水沿著臉龐滑落，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感動。
……為什麼這個笨蛋總是在這種時候出現呢？
沒有答案的問題在鼓脹的胸膛中搖擺迴盪，耳邊傳來了某個東西碎裂的巨大聲響，志摩雙眼緊閉，然後，身軀被猝不及防的重摔在冰冷的地上。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