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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年と一夜物語】15.

Writer: 風鈴風鈴



月亮高掛頭頂。



伊吹拿著榔頭在打磨光滑的木條上敲敲打打,經過了好一陣子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掌握到做木工的技巧,看著小巧的釘子總算能被直直地打進去、穩固兩根交錯的木頭,他綻開一個滿意的笑容。

原本只是想說如果可以在空中花園裡頭跟志摩一起賞月的話一定很棒,但他怎麼看都覺得屋頂上少了些什麼,思考了老半天才驚覺是少了一張可以兩個人一起坐的椅子。伊吹翻遍了整間古堡都沒找到跟自己精心打造的空中花園風格相符的椅子,於是他決定自己做一張。

還以為做椅子這種事沒什麼難的,不過就是把木頭依照丈量的長度鋸一鋸再用釘子固定起來,是能困難到哪去?實際上親手做了之後才發現,木工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自己摸索不出個結果,終究還是依靠那隻聰明過人卻雞婆無比的小鳥從人類的村莊為他叼來的設計圖、還有偷聽到的來自木匠教導學徒時各種要點才讓這個計畫得以順利實行。

伊吹奮鬥了幾天終於完成了一半,他用手背抹掉額上的汗水,望著那張雙人椅的半成品,很是滿意。

『唷!吸血鬼,椅子做得如何了啊~?』

隨著拍翅膀的聲音逐漸接近,討人厭的啾啾聲隨即在耳邊響起,伊吹有些不耐煩的撇了撇嘴,斜眼看著那隻態度高傲的鳥兒。雖然很趕走牠,不過這傢伙最近可說是很能派上用場,無論是用口水治療志摩的傷疤或是協助他做椅子,這隻看似平凡的小鳥都幫了他不少。

「差不多了吧。」隨口回應,伊吹從口袋裡掏出曬乾的各式穀物跟種子,攤開掌心讓小鳥啄食。望著開開心心的吃著大餐的鳥兒,伊吹很不客氣的調侃道,「每天都吃這麼多,小心胖到飛不起來。」

『才不會呢~我可都有在認真運動!』

小鳥邊吃邊說話,含糊不清的語調聽起來更討人厭了,伊吹把剩下的食物灑在地上任牠吃,蹲下身子收拾散落一地的釘子。

『你要走啦?』

「嗯。看你吃得那麼香我也餓了,我要去吃晚餐。」伊吹邊撿釘子邊回應。

『晚餐喔~啊、是那個叫做志摩醬的女孩子幫你做的嗎~?』

手上的動作瞬間僵硬,伊吹緩緩轉頭,惡狠狠地瞪著那隻果然還是很欠揍的鳥,「……你憑什麼叫他志摩醬?不准你那樣叫!」


油然而生的怒氣讓伊吹自己也震驚了,他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但一聽到別人用那麼親暱的語調喊志摩,他就覺得十分不快。怒火猛地竄上腦門,燒斷了理智線。

小鳥歪過頭,沉默了一會兒後便爆出一陣急促、猶如銀鈴般的鳴叫聲,儼然是在嘲笑他剛才的發言。

「你、你笑什麼……!?」

伊吹氣急敗壞的握緊了手中的榔頭,差點就要控制不住地往小鳥那兒用力錘下去。

鳥兒笑得在原地打轉,幾乎都要笑出眼淚了,過了好一會兒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吸血鬼,你真的是很笨耶!』

「蛤!?」根本不曉得這傢伙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發笑,伊吹不悅的皺眉。

『你問我憑什麼叫那個女孩子志摩醬?你自己不也那樣叫他嗎~我反倒要問你憑什麼那樣叫人家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伊吹理直氣壯地反駁,「因為我跟志摩醬是朋友!你根本不認識他、怎麼可以那樣叫!」

『噗哈哈哈哈哈、不過就是個姓氏,有什麼不能叫的?更何況,你又不是『志摩醬』的誰,憑什麼限制我要怎麼叫他啊~?朋友?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小鳥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伊吹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話語回嘴,他糾結的瞪著那隻樂到不行鳥兒,說不出一個字。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小鳥用一種像是在唱歌的語調詠唱著這句好似蘊含著別種更深層的意味的話,一邊振翅飛到不遠處的欄杆上,襯著月光的睥睨眼神讓伊吹充分感受到自己正在被這小東西鄙視。


「……唔……你這是什麼意思?」

『呵呵~吸血鬼,你還是快去吃晚餐吧,『志摩醬』在等你囉~』

說完之後就自顧自地飛遠了,呆站在原處的伊吹凝視著鳥兒消失的方向,糾纏於內心的情感有幾分燒灼、幾分焦躁,更多的卻是因未知而產生的巨大恐慌。




這些情感究竟代表著什麼,他自己也搞不懂。不過,腦海中隱隱浮現出了志摩的笑容。




伊吹把撿起的釘子放進工具箱裡頭,背對著皎潔的月光,緩步走回室內。


反手關上落地窗,他不甘心的咬著唇,心底暗罵,那隻臭鳥到底是幾個意思!?說話都不說清楚。可惡……





*




伊吹握著湯匙坐在飯桌前,腦子裡一直反覆思考方才鳥兒說過的話,導致咀嚼的速度變很慢、也沒怎麼在動筷夾菜。對面的志摩果然注意到了他的異狀,擔心的問,「伊吹,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回過神來後眨了眨眼,伊吹收拾起沉思的表情扯開笑容,「沒、沒事!我剛剛只是在想事情……」

「什麼事?看你一臉困擾,是很難的事情嗎?」

「呃……」

志摩很熱心地想要幫他分憂解勞,伊吹愣了愣,不擅長說謊的他終究還是沒能隨便找一個藉口搪塞過去。伊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摳了摳臉頰,不太確定自己這樣的邀約會不會給志摩帶來壓力,他怯生生地開口。

「……我、我想跟志摩醬一起在空中花園賞月!」

聽到這話,志摩嘴角的淺笑凝固了半秒鐘,伊吹沒能正確的解讀這個反應究竟是什麼意思,他著急地補充,「因、因為想跟志摩醬一起賞月所以我試著做了一張椅子,雖然還沒做好……」他越說越沒信心,小小聲地問,「等椅子做好之後,志摩醬願意跟我一起賞月嗎……?」

一陣微妙的沉默瀰漫在兩人之間,伊吹差點就要直接向志摩道歉、撤回前言了,沒想到對方竟然噗哧一笑,唇畔的那顆黑痣隨著彎起的弧度跳動,在伊吹的思緒中劃出了一道從未有過的璀璨軌跡。

「這有什麼問題。」志摩笑彎了眼,眼神中一閃一閃的光芒是那麼的惹人憐愛,「我很期待喔,伊吹做的椅子。」

意料之外的回應讓伊吹開心極了,他笑著用力點頭,「我會努力做的!」

「呵……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

低笑著繼續吃飯,志摩一副放心了的神情,見狀,伊吹忍不住在如此熱絡的氣氛中順勢提出了另一個請求。

「那個,其實還有另一件事……」

「嗯?」

「就是……我可以叫志摩醬的名字嗎?」

這次,伊吹確實感覺到流動的空氣在飯桌上停滯,而志摩不知為何漫起淡淡紅暈的臉龐讓他胸口一沉――這股湧上喉頭、熨燙著意識,卻無法解釋的情緒令伊吹既不解又困惑,但此刻的他沒有心思去分析自己,望著志摩挪到一旁的視線,伊吹慌了。

「對、對不起!這樣說果然太奇怪了吧?當我沒問、」

「……偶爾叫一次的話。」

「欸?」

志摩喃喃自語般的音量讓伊吹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微微瞠大雙眼,看著對面那人連耳殼都紅了的模樣,久未跳動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拼命捏住。

「偶爾的話……可以。」


滿臉通紅的志摩重新說了一遍,這次伊吹總算是聽明白了。他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真的嗎?」

「……嗯。」

志摩的首肯令伊吹高興到幾乎要跳起來,他喜孜孜地說著,「一未,謝謝你!」

「…………」

志摩沒有回話,默默地低頭吃飯,但伊吹光是從對方紅通通的臉頰就知道對方並不是在生氣,或許只是用這樣彆扭的方式在掩飾害羞。


鼓脹在胸膛的暖意讓伊吹心情很好,他感覺自己跟志摩的關係又變得更好了一些――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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