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

車內的空氣肉眼可見的十分沉重。

志摩才剛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陰鬱氣氛，他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將塑膠袋裡頭的其中一個飯糰扔給駕駛座上那人。

對方看也沒看就抬手接住，但沒有馬上打開來吃。

自家搭檔跟自己一樣，從昨天中午開始就什麼也沒吃，現在理應是餓到前胸貼後背的狀態，可對方對到手的食物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

志摩也不是不能理解伊吹為什麼明明很餓卻沒有食慾，他大口咬著鮪魚美乃滋口味的飯糰，故作驚訝地說著，「哦。這個內餡增量飯糰，還真的多滿多鮪魚的耶。」

伊吹對他的閒話家常毫無反應，志摩剛才那句話頓時變成了奇怪的自言自語。他微微皺眉，邊嚼邊覺得這傢伙實在是有夠麻煩、另一方面又覺得，伊吹那樣才是『正常』的。

「……志摩。」

將近一分鐘的沉默過後，伊吹總算是慢悠悠地開口了。自家搭檔拋來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或許，還摻雜著些許哭泣的衝動。

「志摩第一次看到有人死掉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志摩嚥下口中的食物，平淡的回答，「哪能有什麼特別的心情？不就是趕快叫救護車、拉封鎖線保全現場嗎？」

伊吹看上去很不滿意這個答案，扁著嘴的模樣委屈到不行。志摩看著自家搭檔一副因為無法得到共鳴而鬧彆扭的樣子，挑眉。

「我跟你不一樣，我很適合當刑警。」

略帶自嘲意味的話語不僅刺傷了伊吹，更是像迴力鏢一樣砸在自己身上。志摩閉上眼感受那半秒鐘的鈍痛，再度睜開眼時，伊吹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掉的時候……接下來整整一個月都沒辦法吃肉。」

「還真慘。」

「沒辦法嘛，聞到肉的味道就反胃。志摩醬是那種可以在辦案結束後稀鬆平常的去吃烤肉的人嗎？」

「……這倒也不是。我都吃烏龍麵。」

「什麼嘛！結果我們根本差不多啊！」

伊吹說著說著就笑了出來，望著對方好不容易綻開的笑容，志摩也笑了。

「誰跟你差不多？你再不吃東西小心等一下連小偷都跑不贏。」

自家搭檔很乖巧的沒有反駁他的話，默默打開了飯糰。志摩望著伊吹眼角隱隱滲出的淚水，莫名心疼。腦子都還沒運轉、身體就擅自的行動了，等志摩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正在用大拇指的指腹幫伊吹輕輕蹭去眼角的液體，對方又驚又喜的視線讓他有些困窘，趕緊縮回手。

「……快吃吧，待會兒還要執勤。」

僵硬的拋下這句話，志摩扭頭看向車窗外，沒能及時阻止伊吹貼上臉頰的親吻。

「志摩醬好溫柔喔。好喜歡你～」

「……」

「剛剛我居然還在心底偷偷罵志摩很冷血，我錯了，用親親跟志摩道歉～」

「不需要！你快吃！」

「再親一下嘛。」

「……嘖。」

心不甘情不願地頂著發燙的臉頰轉過頭，迎上伊吹撒嬌的吻。

體溫交纏、呼吸融合的同時，志摩飄忽的想著，自己怎麼就是沒辦法對伊吹的吻感到麻木呢？每一次、每一次都這麼讓人心動，實在是――

困擾的皺眉，志摩終究還是順從本心的伸手攬住伊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