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摩你會冷嗎？要不要喝點熱的？」
「……都可以。」
「那我泡咖啡給你～」
志摩前腳才剛踏進玄關，前來應門的伊吹就急匆匆的轉身奔到廚房幫他準備熱飲。
微微皺眉，志摩順手把門帶上，邊走進屋裡邊摘下圍巾，他不由自主地想著：比起熱咖啡，我還比較希望你用體溫來溫暖我……這個過於讓人害臊的想法馬上被他用強烈的理智驅趕出境。
臉上有點熱，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志摩開始左右張望，伊吹家裡依舊整理得非常乾淨整齊，半開的衣櫃裡掛滿冬衣、床墊上的被褥也換成了厚棉被。
不過，在某處的牆上居然掛著一隻稍嫌突兀的鮮紅色襪子――明顯不是拿來穿的，畢竟尺寸很大、上面又有麋鹿跟聖誕老人的圖樣，怎麼看都是一隻聖誕襪。
伊吹拿著兩個冒著白煙的馬克杯走近，志摩忍不住出聲詢問。
「……那是聖誕襪？」
「對啊！」伊吹看他有注意到那隻襪子似乎很開心，燦笑著把紅色馬克杯遞給他，滿臉興奮的說，「因為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嘛～說不定聖誕老公公會跑來我家送禮物呢！當然要先做好準備啊～」
簡直就像國小生會說的話。
志摩不禁笑了出來，他捧著暖呼呼的馬克杯坐在矮桌邊，很想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伊吹，卻又按捺不住內心洶湧的寵溺之情。
「都幾歲了還在期待聖誕老公公？就算有，你這裡又沒煙囪，不可能進得來的。笨蛋。」
「欸――不一定吧！說不定21世紀的聖誕老公公都是從陽台翻進來的啊！」
「……只有小偷才會做那種事。」
「志摩醬好過分喔，居然說聖誕老公公是小偷！」伊吹皺起臉，用食指指著他、義正嚴詞的說著，「你這個壞孩子！小心拿不到聖誕禮物！」
無所謂地聳聳肩，志摩啜飲了一口熱咖啡，滾進喉嚨的熱流讓他全身都暖了起來。嚥下微苦的液體後他單手撐著臉頰，發現伊吹緊盯著那隻聖誕襪的眼神充滿直率的盼望，跳動在胸口的悸動感莫名被掀起。
他把馬克杯放在桌上，陶瓷撞擊木製桌面時發出了清脆的喀的一聲。
「……喂。」
「嗯――？」
「過來。」
強硬的命令語氣總算是讓伊吹轉過頭了，對方臉上堆滿圖謀不軌的笑意，彷彿早就拆穿了他的內心。一下子就被撲過來的伊吹壓倒在一旁的床墊上，志摩嗅到了伊吹身上的肥皂味。
「志摩叫我過來幹嘛？」
伊吹溫熱的吐息灑在臉上，志摩半瞇起眼，難得坦率地說著，「我吃醋了。」
「吃聖誕老公公的醋嗎？志摩醬好可愛。」
吃吃竊笑的伊吹固然讓人很不爽，紅著臉的志摩原本還想碎念幾句，馬上就被一個熱情的親吻堵住唇瓣，連呼吸都被奪走。
「――最喜歡志摩了哦。」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低語，他內心的不悅就全都消散了。
志摩抬手攬過伊吹溫暖的後頸，雙唇用各種不同的角度相互交疊，柔軟的觸感十分舒服，他緩緩閉上眼。
聖誕節前夕的親吻，是咖啡的味道。
*
夜幕低垂。
志摩醒來時覺得腳有些冷，肚子的部分倒是十分暖和――因為伊吹摟著他的腰睡著了。
掌心的熱度沁透肌膚，令人眷戀。他縮回自己發涼的腳掌，輕握上對方的手，微微一笑。
「……志摩會餓嗎？」
伊吹低啞的嗓音從後方傳來，小小暖暖的呼吸落在他的頸側。像是在撒嬌，伊吹收緊了放在他腰上的手，兩人赤裸的身軀在被窩中又更貼近了一些。
「還好。等會兒再吃晚餐。」志摩淡淡地回應，其實他只是不想太快離開這個溫暖的擁抱。
「嗯……說好要一起吃火鍋的……」朦朧的語調彷彿下一秒又會沉沉睡去，伊吹把頭埋在他背上蹭了蹭，好似很想打起精神，接著說，「志摩醬以前有收過聖誕禮物嗎？」
――這話題未免跳太遠。
內心吐槽著，但志摩沒有說出口，他將自己的手指穿進伊吹的指縫間，緊扣的手將兩人交融的體溫輕輕包裹，宛若築成了一個溫暖的巢。
「小時候有啊。我媽親手織的毛衣之類的……」憶起久遠以前的童年回憶，志摩輕笑出聲，「其實我早就知道那是他們趁我睡著時偷偷放在我枕頭旁邊的，我爸媽還硬要騙我說那是聖誕老公公送來的禮物。撒這種一戳就破的謊，意義在哪？」
「噗……那志摩醬有戳破嗎？」
「當然沒有。我可是乖孩子。」翻過身，志摩在幽微的黑暗中捕捉到伊吹略帶感傷的眼神，心疼的撫上對方的臉頰，用指腹輕蹭，「你呢？」
伊吹歛下目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國小的時候……學校老師都會讓我們自己裝飾聖誕襪，說拿回去掛在家裡就能得到聖誕老公公送來的禮物，我超期待的，在聖誕節那天起了個大早，襪子裡卻什麼都沒有。」停頓時，伊吹很努力地在維持嘴角的笑容，「到學校之後每個同學都很高興的在討論他們收到了什麼聖誕禮物，我當時還以為是自己太不乖了所以才沒拿到……長大之後才知道根本沒有什麼聖誕老人，根本只是我爸媽太懶惰所以我才沒有拿到禮物。」
難以言說的哀傷在伊吹的眼底匯聚，志摩滿心憐愛的揉了揉對方的頭頂，安慰的吻著伊吹的鼻尖，「都過去了。」
「……嗯。」
伊吹笑著點頭，眼角閃爍著點點淚光。
「你這麼乖，不可能沒有禮物的。」
「哈哈、志摩醬覺得我很乖嗎？」
「……大部分的時候。」
「那～我今年可以拿到聖誕禮物嗎？」
被伊吹這麼一問，志摩挑眉，故弄玄虛的說，「我又不是聖誕老公公，我怎麼會知道。」
「志摩醬說不定就是我的聖誕老公公啊――」
伊吹用調皮的語氣說著，整個人壓到他身上，俯視的目光中燃起了慾望，將周身的黑夜點亮。
「還是我先來當志摩醬的聖誕老公公？我會送你很多禮物的！志摩醬要拿好自己的聖誕襪喔～」
「……笨蛋。」
亂七八糟的下流梗讓志摩翻了個白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伊吹纏綿的親吻從下顎蔓延到胸前，志摩在享受的輕吟中分神想著，已經躺在自己手提包底部許久的那個小東西，或許是時候交給伊吹了。
*
聖誕節的清晨，外頭飄著雪。
伊吹把志摩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輕輕擺放到一旁，悄悄在對方臉上親了一下，這才輕手輕腳的走下床。
正準備要做早餐的他突然想到應該要先去看看聖誕襪裡面有沒有禮物，雖然他也知道不可能有，但這已經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不讓自己失望一下好像就沒有聖誕節的感覺。
伊吹拿起掛在牆上的襪子，感覺裡面沉甸甸的。
……嗯？
他滿懷訝異地把裡頭的東西倒出來――是一把嶄新的鑰匙，和一張明顯就是從他家冰箱上貼著的那個便條紙上頭撕下來的紙張，右下角還印著某超市的logo。
『聖誕快樂 志摩一未』
斗大的淚珠浸濕了那張小小的便條紙。
內心激動的伊吹邊哭邊笑，銀色的鑰匙反射冬日的晨光，在他眼底迸發出璀璨耀眼的七彩光芒。
難以壓抑心情的伊吹久久止不住哭泣，因為聖誕節而破碎的某處靈魂，似乎被志摩溫柔的身影重新修補、復原了，再也不會痛了。
――原來啊，我的聖誕老公公只是遲到了而已。
用手背抹掉臉上縱橫的淚水跟鼻涕，伊吹綻開燦笑，心想，今天來吃頓豐盛的聖誕大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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