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為你的番 | 迴圈

*女兒小一時的事情

伊吹把一輛塗漆略嫌斑駁的兒童用腳踏車從志摩老家後院的倉庫中搬出來。

他用手裡那件被淘汰的衣物拍了拍腳踏車上的灰塵跟蜘蛛網，揚起的灰塵像霧霾似的讓視野變得有些模糊，皺起眉頭的撇開臉、想要讓髒東西避開眼睛跟鼻腔，但伊吹終究還是吸入了一些，他忍耐不住搔癢感的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藍，你還沒好嗎？」

熟悉的嗓音比人還要早進到後院，伊吹好不容易止住噴嚏的抬起臉，看見志摩牽著亜衣実走了過來，女兒一看到腳踏車就興奮的甩開父親的手朝他狂奔，「腳踏車！這是要給我的嗎？」

「外婆說，可以送給亜衣実醬喔。」女兒兩眼放光的模樣讓伊吹覺得過於可愛，他摸了摸亜衣実的頭，「雖然有點舊了，但還是可以騎。亜衣実醬，我們去公園裡練習騎腳踏車吧？」

「嗯！」

亜衣実如獲至寶的把小小的手搭上了腳踏車的握把，伊吹扶著車身、並沒有馬上鬆手。看著女兒似乎很期待練習騎車，他跟志摩交換了一個寵溺的笑容。

*

要學會騎腳踏車對小朋友來說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除了要在沒有輔助輪的狀態下讓車身保持平衡、還要同時出力的踩動踏板、而且，雙手要能操縱把手跟控制車頭的方向，眼睛更是要時時注意前方的狀況――在同一時間要做到這麼多事情，是極其困難的。

伊吹彎著腰的扶著腳踏車的後坐，讓女兒可以在不用費心維持平衡的狀態下練習踩踏板跟學習如何操控煞車。亜衣実緊抓手把，緩緩的輪流用雙腳踩動踏板，車子巍巍顫顫的前進了一點點。

「把鼻把鼻！我會騎了！」

亜衣実很開心的轉過頭看著伊吹，他微笑著對女兒搖了搖頭，「亜衣実醬，這樣還不算會騎啦。你看，把鼻還在幫你扶著欸。而且，騎車的時候要看前面，不可以隨便轉頭喔！」

女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繼續努力的踩著踏板，雖然速度是比剛才快了一點、但要是伊吹不扶著車身的話大概馬上就會傾斜。

「亜衣実醬加油！快要成功了喔！」

很有耐心的鼓勵著女兒，在伊吹的指引下亜衣実花了好一段時間才騎著腳踏車的繞了公園一圈，好幾次的轉彎都有些危險，幸好伊吹及時出手抓住了龍頭才沒釀成翻車的悲劇。

練習了半小時後亜衣実好像有點膩了，於是伊吹便提議先吃午餐。

他們走向不遠處的長椅，已經坐在那兒坐到快睡著的志摩把餐盒從袋子裡掏出來，裡頭裝了剛才在老家做的三明治。亜衣実似乎是真的餓了，拿起三明治就是一頓低頭狂吃，惹得伊吹輕笑出聲。

「亜衣実醬，吃慢一點啦，火腿都掉到地上了哦。」

「地上的給螞蟻吃！這樣就不會浪費了！」

「好好好、你的臉上沾到美乃滋了，把鼻幫你擦掉。」

亜衣実抬起臉的讓他擦，伊吹擦完之後還得到了女兒一聲甜滋滋的「謝謝把鼻」，讓他整個人都飄飄然的。

「好啦，藍，你也快吃吧。」

一旁的志摩把三明治塞到他手裡，伊吹伸手接過的時候發現對方也吃到嘴角沾上了美乃滋，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一未醬，你也想要我幫你擦美乃滋嗎~？」

原本還在疑惑伊吹是在笑什麼的志摩頓時醒悟，他有些羞恥的想要抬手自己抹掉嘴角的美乃滋，在那之前卻被伊吹搶先抓住了手腕。

幾乎是在看到伊吹那惡作劇般的笑容的瞬間就明白對方想做什麼，志摩皺起眉頭的想要躲開、伊吹的動作卻比他快上許多。

伊吹越過亜衣実的吻上他的嘴角，舌尖靈活的把奶黃色的沾醬捲走，還不忘舔了舔他的唇瓣。志摩愣愣的感受著輕蹭上嘴唇的親吻，伊吹唇上的溫暖讓他無可奈何的感到無比眷戀。

正中午的陽光透過葉間縫隙灑落在伊吹的臉上，斑駁的光影襯托出了那直率的笑容有多麼美好，多麼令人著迷。志摩在一吻結束後依依不捨的盯著對方笑得瞇起的雙眸，微微透出光亮的琥珀色瞳孔像是在戲謔著他如此輕易就被挑起的慾望。

「啊！把拔跟把鼻又在親親！」

被夾在兩人中間的女兒抬起了皺成一團的臉，像是在嫌棄似的。伊吹連忙放開了抓著志摩的手，急忙的解釋著，「沒、沒有啦！把鼻只是在幫把拔擦掉美乃滋而已！」

「騙人！明明就在親親！」

「……嗯，是在親親沒錯。」

「我也要跟把鼻親親！」

亜衣実說著就用小小的雙手捧住了伊吹的臉，用還沾著美乃滋的嘴親了下他的臉頰，被親了的伊吹喜出望外的抱住了女兒的身子。

「亜衣実醬――果然是把鼻的乖女兒――！」

「……你們兩個，快點吃啦。」

臉上的表情變化馬上從剛才的困窘變成了現在的無奈，志摩伸手敲了敲伊吹的頭頂。

*

吃完午餐後亜衣実躺在志摩的大腿上睡著了，伊吹看著在搖曳的光影下女兒安穩的睡臉，勾起一個淡淡的微笑。

「一未醬，你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學會騎腳踏車的嗎？」

他輕聲的問著同樣正在盯著女兒看的志摩，抬起眼，發現對方臉上的笑容溫柔到不行。

心底的湖彷彿無預警的被拋入一顆小石子，撲通一聲的濺起水花跟圈圈漣漪。伊吹有點難辨明這究竟是何種情感，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其中。

「什麼時候啊……應該是跟現在的亜衣実差不多年紀的時候吧。」

嘴角帶著笑意的看著他，志摩以同樣壓低的音調回答著。那有些沙啞的嗓音在初夏午後的微風中似乎多了幾分的飄忽感。伊吹點了點頭，遙望著遠方正在沙坑裡堆沙堡的兩個小男孩。

「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學會騎腳踏車的……應該是上高中的時候需要騎車去學校、一拿到腳踏車就會騎了吧？」

「最好。」

「我說的是真的啦――」伊吹看著志摩滿臉的懷疑，笑嘻嘻的說著，「因為，我爸跟我媽都不可能像這樣教我騎腳踏車嘛。我也根本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擁有任何一輛腳踏車過……以前的照片裡面也都沒有出現過腳踏車喔，嘛、雖然我根本沒有幾張小時候的照片就是了……」

聽到這話，志摩嘴角的弧度變得更加柔和，他安慰般的撫上了伊吹微微垂下的頭。

「一拿到腳踏車就會騎，根本是天才吧？那亜衣実大概也很快就能學會了。」

「哈哈、我也這麼覺得~」

瞇起眼的享受著志摩的摸頭，伊吹歛下目光，有些想哭。

記憶中缺失的那一部分能在多年以後以這種方式重新圓滿，是他從未想過的事。

原本被中斷的迴圈彷彿在和煦的陽光中被重新接上了，以為早就無法順利轉動動的鏈條全都在齒輪的帶動下一圈一圈的滾動著。儘管步伐踉蹌，卻朝著一個目標堅定的前行。

而且，他不再是孤單一人。

伊吹憋住淚水的抬起頭，在有些模糊的視野中看見了志摩那充滿寵愛的注視。

「等一下亜衣実醒來之後換我陪他練習吧，你可以睡一下。」

「我怎麼捨得睡啦~當然要好好的拍照啊！一未，你剛才都沒拍對不對！」

「……我有拍一張啦。」

「只有一張怎麼夠！」

「好好好、隨你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