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為你的番 | 30. Family 5

伊吹坐上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之後直勾勾的盯著志摩的側臉。對方注意到他的注視之後有些彆扭的撇開臉，像是在害羞似的，可愛的反應讓伊吹忍不住噗哧一笑。

「哈哈、感覺好像很久沒有看到一未開車了~」

「……下禮拜就要回去工作了，到時候包準你看到不想再看。」

「才不會不想看咧~一未醬那麼好看，怎麼看都看不膩哦！」

志摩惱羞成怒的瞪了過來，伊吹笑得更開心了。

「……你太誇張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啊。一未醬，出發前親一個吧？」

「……」

志摩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但還是扯住他的衣領就湊上一個有些粗魯的吻。門牙不小心就撞到一塊兒，不過，從相貼的唇上傳來的美好的熱度與氣味卻馬上讓伊吹忘記疼痛的享受著這個氣息交纏的親吻。

「把拔、把鼻！親親！」

坐在兒童座椅裡頭的亜衣実突然大聲的嚷嚷著，志摩漲紅了臉的推了推伊吹的肩膀，他有些不情願的依依不捨的放開志摩的唇。

「亜衣実醬也想要親親嗎？來——把鼻親一個——」

伊吹親了下女兒的臉頰，這才心滿意足的坐回位子上。

「……只有你親不公平……」

志摩鬧脾氣般的小聲過頭的碎念讓伊吹感到一陣怦然心動，他在對方的臉頰上印下一吻，討好似的舔了一舔。

「這樣，四捨五入也算是亜衣実醬親你啦~」

「四捨五入什麼啊……真是、」

志摩哭笑不得的伸手揉亂了伊吹的頭髮，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

「我要開車了，你回去坐好。」

「是是是——」

*

「亜衣実醬，這是奶奶喔~」

「奶……奶？」

抱著自家女兒蹲了下來，伊吹看著眼前那塊沾滿泥土與灰塵、顯然是長時間的遭到了大自然無情摧殘的墓碑，雖然臉上笑著，但心底有些惆悵。

「嗯，是奶奶喔。跟奶奶打聲招呼好嗎？」

「奶、奶！」

亜衣実不知道為什麼笑得很開心，伊吹一掃陰霾的也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亜衣実是個愛笑的孩子，那純真的笑容在這一刻彷彿可以拯救他的全世界。

「藍，我來抱吧，你不是要擦墓碑？」

一旁的志摩伸手過來接過亜衣実，伊吹拿起放在木桶中的勺子，舀滿一勺清水後倒在墓碑上。

母親的名字在灰塵被沖掉之後清晰過頭的展露在伊吹的視野中，他愣愣的看著由上而下帶走髒污的那道水流，不知怎的，眼眶發熱。

志摩在他偷偷抬起手擦眼淚時悄悄的握住了他垂在身邊的那隻手。相連的體溫讓伊吹不知所措，潰堤的淚水難以控制的溢出眼眶，他顫抖的回握了志摩的手。緊緊的盯著眼前刻著母親的名字的墓碑，竄進腦海的種種只有陰暗色彩的回憶，讓他無所適從的移開了目光、同時，卻又感到十分愧疚。

「……一未，抱歉……」

「沒關係。你想待多久都可以，我跟亜衣実會等你的。」

「嗯……」

*

離開墓園時已經夕陽西下，志摩抱著剛剛喝完奶已經沉沉睡去的女兒，還在微微抽泣的伊吹走在他旁邊，感覺心情還沒完全平復。

「我一直，都很討厭我媽……」

彷彿自言自語般的，伊吹悄聲的開始說著。志摩默默的聽他說，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瞥著對方哭到發紅的眼眶，難以言說的心疼湧上喉頭，他按捺下了想要狠狠抱住伊吹的衝動。

「一直在想，如果他當初沒有把我生成Omega就好了……明明是被強暴了，幹嘛還硬要生下來呢？如果那時候把我流掉該有多好……因為我的關係讓我媽那麼痛苦，她只要一看到我就會想到當初被強暴時的恐懼感吧？所以才會一次也沒有對我說過鼓勵的話、一次也沒說她愛我……不管我做了什麼她都不在乎，她唯一在意的只有我爸……可是，最後還是被拋棄了……依附著Alpha生活的Omega真的很悽慘喔……我媽自殺的時候，是我發現的……她用我爸留下來的襯衫綁成繩子在家裡上吊，明明還有我在，卻還是選擇結束生命……對她來說，我果然只是個絆腳石吧……」

伊吹眺望著遠方，眼角在不知不覺間又滲出淚珠，晶瑩的液體在夕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雖然很美，卻也十分悲傷。志摩咬著唇的沒有打斷對方的自白。

「一直覺得要是我媽她可以為了我更堅強一點就好了，但是，直到自己也因為性別差點被侵犯、被大家排斥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跟我媽，好像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儘管知道自己應該要振作起來、不要因為性別什麼的就自怨自艾，可是……有時候還是沒辦法……就是會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討厭、被全世界拋棄……」

伊吹的尾音消失在被染上橘紅色的空氣當中，志摩凝視著對方烙印上淚痕的臉龐，眼眶一陣酸澀。

「所以啊，當一未說不在意我是什麼性別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喔……而且，你知道我差點被侵犯之後也沒有說都是我的錯，反而還為我感到生氣……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停頓了一下，伊吹轉過頭，綻開一個跟夕暮時分非常相襯的燦爛笑容。

「我現在已經不討厭我媽、也不討厭我自己了。都是一未的功勞喔。」

美好過頭的畫面讓志摩看傻了的說不出一個字，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因為伊吹的笑臉而漏了好幾拍，也一時之間忘了怎麼呼吸，就這麼盯著對方的臉看了好久。

「一未……？」

「沒、沒事。抱歉，稍微發呆了一下、」

「才不是「稍微」吧？噗哈哈哈、一未醬好可愛~~~」

「……喂，你過來一下。」

志摩皺起眉頭的停下腳步，走在前面大約兩步的伊吹聽到之後轉過頭，對他笑了笑。

「怎麼了嗎~？」

「過來就對了。」

「欸——好可疑喔——」

嘴上說著質疑的話語，但伊吹走過來的時候還是順勢的俯下身子，兩人的臉龐距離很近、很近，近到璀璨的夕陽幾乎無法入侵。

「……藍，我很慶幸你是Omega喔。」

志摩看著女兒的睡臉，再看了看伊吹近在咫尺的雙眸，用輕顫的語調說著肺腑之言。

聽到這話，伊吹臉上的燦笑更加濃烈，彷彿快要比籠罩著他們的光芒還要耀眼、還要炫目。

「嗯，我也很慶幸自己是個Omega……一未，謝謝你。」

夕陽下的親吻，有著眼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