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為你的番 | 01. First

伊吹以為自己沒問題的。

直到他注意到自己正在追捕的犯人是個Alpha。

他想要逃跑，對方在聞到了他的氣味時瞬變的眼神卻讓伊吹無法順利移動自己的雙腿，原本健步如飛的他此刻就像是被水泥固定住了身軀，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人被自己的費洛蒙誘發出的龐大的氣息漸漸逼近，伊吹試圖屏住呼吸不讓自己聞到那個味道、卻不聽使喚的不斷喘著氣，屬於Alpha的氣味灌入肺部、藉由血液迅速的擴散到全身上下，明明一點也不想要對陌生人產生任何反應，身體卻擅自開始癱軟。

……完蛋了。

他別無選擇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發顫的肩膀。

距離上一次這麼接近這種巨大的絕望感，大概是十年前，他差點被自己的同事侵犯的那次。伊吹死命的咬著唇不讓當時的回憶湧出腦袋，但終究是徒勞無功。幾乎已經變成心理陰影的記憶像是拔不出的刺，一根根的都插在心臟上頭，隨著每一次的跳動牽動致命的痛楚。

比起被侵犯的恐懼，最讓他難受的其實是立足點在腳下消失的那種感覺。

沒有人認為他是對的。就因為他是Omega。

這次，也許也會變得跟上次一樣吧……

Alpha濃郁的氣味與灼熱呼吸已經近在眼前，伊吹忍住了眼淚的不敢抬頭，他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身子，用力到指節泛白。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願意相信他的人，要是就這樣逼不得已的又要被調職，以後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面了……一想起志摩就覺得自己真的是笨得可以。不但沒抓到犯人還要被侵犯，要是害志摩也被懲處的話，就真的沒有臉再見他了。

……志摩……

祈禱般的默念著自家搭檔的名字，伊吹自暴自棄的讓那些在眼眶打轉的淚水滑下臉頰，滴落到水泥地上。

「伊吹！」

響亮的嗓音讓觸碰到他的指尖停了下來，伊吹愣愣的抬起眼，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了志摩一下子就把犯人上銬的畫面。

「伊吹，你這是、」

把犯人制伏之後志摩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瞬間就了解發生了什麼事，像是覺得很麻煩似的大大的嘆了口氣。

「……我馬上聯絡分局的人來把這傢伙帶走，你不要亂跑。」志摩湊了過來拿走了他腰上的手銬，用一種伊吹從未聽過的溫柔語氣安撫著他，「伊吹，你有聽到嗎？」

志摩伸出手，像是下意識的想要跟平常一樣摸他的頭，卻在碰到的前一秒有所顧慮的停了下來。伊吹注意到了對方擔憂的眼神與為他著想的動作，他沒有說話的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志摩的氣味跟其他Alpha的不同，聞起來非常安心。

伊吹把半張臉藏在雙膝之間，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看著志摩把犯人的腳銬在不遠處的一個鐵架上。身體還在發抖，勃起的陰莖前端滲出的液體早已讓內褲濕透、濡濕後穴的黏液也還在源源不絕的分泌著，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種種生理反應，狼狽不堪的模樣讓伊吹無地自容。

突然變得狂亂的發情期還在肆虐著，伊吹被志摩拉著胳膊架起身子，好不容易走到停車的地方，他被對方硬塞進副駕駛座。

「你的藥呢？」志摩發動車子後皺著眉的說著，「我剛剛吃了抑制劑所以應該暫時沒事，但你一直這樣會很難受吧？藥在哪裡？」

「……錢包裡面……」

伊吹想要自己把藥拿出來，但光是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錢包就讓他喪失了所有力氣，他看著自己發顫的雙手，那股絕望感又將他壟罩。

這時，一旁的志摩不由分說的就幫他把僅存的兩顆藥錠從包裝紙上取下，穩穩的放在他手心。然後，還幫他把礦泉水的瓶蓋扭開了之後再遞給他。

總算是把藥混著水吞了下去，伊吹混亂的動作讓水灑到了自己的上衣，在吞嚥時嘴角也溢出了不少液體。他越來越痛恨無法控制身體的自己。

但志摩沒有對他投以嫌棄的目光，甚至在他吃下藥錠之後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頂，像是在鼓勵他似的。伊吹癱在椅背上喘著氣，全身都在發熱的症狀沒有馬上減緩，他總覺得這次的發情期大概連吃藥都壓不下來。這是以往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藥效發作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這裡離你家很遠吧？」志摩沒有等伊吹回答，逕自做了決定，「我記得開來這裡的路上有一間旅館，就去那裡吧。」

用眼角餘光凝視著志摩轉動方向盤的身影，伊吹感覺自己原本就躁動不安的心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他好想跟志摩說，我喜歡你。

但不是現在。

在發情期對身為Alpha的志摩說那種話的話是絕對不會被當真的……所以，不行。

逼迫自己把視線從志摩身上挪開，儘管知道沒用但伊吹還是奮力的想阻止自己正在不停的收縮的後穴。為什麼就是沒辦法好好的控制自己呢？他不斷地反問自己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左胸口裡頭正在跳動的那個器官像是正在被無數雙手狠狠撕裂似的，痛得要命。

*

志摩把他放倒在旅館的床上，俯視的目光中滿是擔心。

「伊吹，你剛剛吃下去的藥是不是沒效？我去附近的藥局幫你買藥效更強的好了、」

語畢，眼見志摩就要離開，伊吹喘著氣的硬是撐起身子的扯住了對方的衣襬。志摩訝異的轉過身，對上視線的同時，伊吹聽見自己說出了幾乎是禁忌的話語。

「志摩，可不可以跟我做？」

「……蛤？」

「拜託……反正，做了對志摩來說也沒損失吧？」

伊吹拚了命的動著嘴邊的肌肉讓自己可以把話說清楚，他知道這樣很卑鄙，但這次的發情如果不透過做愛來緩解大概還會折磨他好久好久，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沒想到，直到剛才都十分溫柔又為他擔心的志摩卻直接搧了他一巴掌。

響亮的聲響與在右臉上爆發的疼痛讓伊吹一瞬間失了神。

他呆滯的看著志摩，對方握緊了拳頭、似乎正在忍耐即將爆發的怒火。

「――伊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深呼吸了一口氣，志摩的眉間還是皺得很緊，嗓音微微顫抖。

「你覺得我是你的搭檔所以無所謂嗎？什麼叫做對我來說沒損失？那你呢？你有想過你自己嗎！？那種事情，是要跟真正喜歡的人做的吧？不要只因為我是Alpha就隨便說出那種話！」

伊吹還在發呆，志摩夾帶怒氣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很想反駁，在想要開口的時候右臉頰上的痛楚卻讓他卻步。

「……我去幫你買藥。你給我乖乖躺著。」

志摩拋下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房間。

消失在門邊的身影讓伊吹感到一陣惆悵。

……只因為是Alpha才說那種話……才不是呢。

我是，我是因為喜歡志摩所以才――

伊吹泣不成聲的把臉埋進枕頭裡。

無法傳達出去的心聲沒有被眼淚帶走，在靈魂深處鑿出了一個個無法被任何東西填補的空洞。

*

在吃過了志摩買回來的藥之後伊吹總算是舒服了許多，他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身上十分清爽，衣服褲子都被換成新的、而且……他偷偷的拉開褲頭瞄了一下裡面，果然，連內褲也被換過。

……志摩大概是回分駐所把他備用的衣服拿過來，然後趁他睡著的時候幫他清理了身子再幫他換上吧。

伊吹對於志摩給予他的溫柔又驚又喜，但同時也覺得有些害羞，他沒想過會用這種方式在搭檔的面前把自己的身體開誠布公的給對方看……欸、可是，這也就是說，志摩就算看著他的裸體也完全無所謂嗎？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思及此，伊吹的心情瞬間變得無比低落。

扁著嘴的坐起身子，他發現床頭櫃上留了一張紙條。

「醒了的話打電話給我。不要自己跑出去。」

然後，伊吹看見自己的手機被放在旁邊。他趕緊拿起手機，撥出了志摩的號碼。

「喂？伊吹，你醒了嗎？」

志摩的嗓音聽上去似乎很疲憊，伊吹不知怎的有點緊張，他握緊了手機，「呃、嗯……」

「我去接你，你等我五分鐘。」

也不等他的回應就擅自掛斷了電話，伊吹瞪著手機螢幕，氣憤的想著志摩該不會是陽痿吧？一個正常的Alpha在一個正在發情的Omega旁邊居然可以無動於衷到這種地步嗎？如果不是陽痿，就真的是對自己毫無興趣……吧……

在床上縮成一團，伊吹陷入了自我厭惡的迴圈裡頭，直到他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根本不到三分鐘志摩就來了，他看著對方滿臉複雜的表情，莫名的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開始生悶氣。伊吹氣呼呼的下了床，走出房間。

「――喂！你走那麼快幹嘛？你不知道車停在哪裡吧？」

「……哼。」

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慢腳步，伊吹讓志摩走在自己前面，瞪著對方的背影，一直在心底罵志摩是陽痿的臭Alpha。

「吶、志摩。」

「幹嘛？」

「你幫我換衣服的時候真的什麼都沒做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志摩愣了一下，似乎是為了掩飾動搖而走得更快。

「……還能做什麼啊？不要問這種蠢問題、」

「可是我好像聞到了奇怪的味道欸。真的除了換衣服之外什麼都沒做嗎？」

其實伊吹是瞎掰的，他根本什麼也沒聞到，但是這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好像直戳戳的說到了志摩的痛點上，對方停下腳步，遲疑了三秒之後轉過身。

看著志摩不知道是為何才脹紅的臉，反倒是伊吹開始覺得尷尬，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坦承自己是在騙人的，對方就彷彿豁出去了似的開了口。

「……誰叫你的味道到處都是！我只是、稍微自慰了一下、」

「稍微？」

「抱歉，不只是稍微。」志摩絕望的把臉埋進手掌心，連耳根都紅了的模樣讓伊吹看傻了，「我這樣根本是性騷擾吧……伊吹，真的很抱歉……」

「不用道歉啦……」志摩意外的坦率讓伊吹侷促不安，蠢蠢欲動的想要上前抱住志摩，下一秒卻突然感到膽怯的縮回身子，「志摩，謝謝你……」

那句埋藏在心底的真心話，還是說不出口。

伊吹看著志摩默默的轉身繼續走，也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至少確認了自己的身體對志摩還是有吸引力的。就算只是因為發情期，伊吹還是有點開心。

志摩一語不發的開著車，伊吹則從車窗上倒映著的對方的側臉上頭看出了糾結與煩惱。他好想知道志摩現在在想什麼，難道是在想果然還是不能跟自己搭檔嗎？果然伊吹藍只是個沒用的Omega？如果志摩真的是在想這些事情的話，那他還是一輩子都不要知道比較好。

車窗外流逝而過的街景讓時間的感受變得奇怪，伊吹總覺得一眨眼車子就停到了他家樓下。他解開安全帶，抬起眼就發現志摩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盯著他瞧。伊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怦怦亂跳，明明發情早已被藥物抑制了，臉上卻有些發燙。

「那個……志摩，謝謝你送我回、」

還沒把話說完，伊吹就被志摩用力的扯過手臂。

一個柔軟的東西貼在他唇上，伊吹直到親吻結束才意識到剛剛那個是志摩的嘴唇。溫熱的呼吸還殘留在臉上，他愣愣的看著志摩似乎是拚了命的表情，被對方抓住的地方，隱隱作痛。

「伊吹，我……我喜歡你。不是作為搭檔的那種喜歡，是想要跟你交往的那種喜歡……之前就一直很想跟你說，不知不覺就拖了這麼久，還選在這麼爛的時間點，真的很抱歉……」

漸漸消失在空氣中的尾音讓伊吹感到恍惚，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志摩泛紅的雙頰，好不容易才哭乾了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

「等、伊吹，你哭什麼啊？我的告白有噁心到讓你想哭的程度嗎？」

志摩著急的想要抽衛生紙給他，但伊吹握住了對方鬆開自己手臂的那隻手。

「志摩、志摩……」

「嗯，我在聽。」

「我也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到不知道該怎麼辦……嗚……」

他順從慾望的抱住了志摩的身子，把臉藏進了對方溫暖的頸側。

志摩恍然大悟的愣了約莫五秒，伸手輕撫上他的背。

「……我們兩個果然都是笨蛋啊。」

語帶笑意的在他耳邊輕聲的說著，志摩又說了一次我喜歡你。

他們心意相通的夜晚，充滿了淚水的鹹味。